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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没同意调岗。”付团长,你和熠骞五年没领证,他调岗不用你签字
发布日期:2025-05-22 10:00    点击次数:74

第1章

1972年6月。

重生后的第一件事,邵熠骞直奔领导办公室,递交了辞呈:“张处,我要申请加入803解密处,我愿意被抹去身份,为国家做一辈子的‘隐形人’。”

张处被他的突如其来吓了一大跳,震惊后是深深的欣慰和敬佩:“之前803解密处就来问我要过你,但那次我没放你。”

“邵熠骞,你确定吗?”张处问道。

“我确定。”邵熠骞坚定地回答。

张处点了点头,继续说:“可你不是要和女军四团团长结婚了吗?我听说你们俩的结婚报告都要打上去了。”

提起付佳宁,邵熠骞的心狠狠颤了颤。

“张处,我必须去重庆。”他的声音低沉。

“你真的想清楚了吗?”张处再次确认。

“是的,张处,我已经决定了。”邵熠骞语气坚定。

看他心意已决,张处红着眼拍了拍邵熠骞的肩膀,同意了他的请求。

“好吧,我尊重你的选择。”

不过半小时,邵熠骞就收到了调令。

“七天后,我就要调离北京通讯处,去往重庆加入803解密处。”他自言自语。

第一件事已经办完。

第二件,邵熠骞急匆匆离开通讯处,往军区大院赶。

“我必须要争分夺秒,去阻止付佳宁提交结婚申请。”他心里想着。

上辈子,他为了她吃尽了苦。

这辈子,他不会再娶她了。

“我不会重蹈覆辙。”他喃喃自语。

不想下一秒,一道冷声突然闯入。

“邵熠骞。”他听到有人叫他。

邵熠骞闻声望去,就见通讯处外的林荫路上,一道深绿色的人影缓缓走了过来。

“付佳宁……”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。

“你今天不该和岳修宸同志吵架。”付佳宁的声音冷冷的。

“吵架?”邵熠骞愣了一下,然后猛地想了起来。

“上辈子的今天,我去给付佳宁送饭。”

“一进门就看见他的表弟岳修宸,一边闻着付佳宁的衣服,一边拿着一张检查单炫耀:‘佳宁已经有了我的孩子。’”他回忆着。

邵熠骞一句话都没说。

岳修宸突然眼睛一转,突然捂住肚子,哀嚎着往地上一躺:“疼,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……”

“付佳宁是这个时候来的,身后还跟着开会的军政人员。”他继续回忆。

付佳宁一眼都没分给他,当即扶起岳修宸去了医院。

“想起这场闹剧,邵熠骞心里就一阵疲惫无力。”

他张了张口,下意识想要辩驳。

“熠骞,你别让我为难。”付佳宁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。

“今天来开会的首长,全都看见岳修宸被你推倒在地上。”她继续说。

“按照纪律,你不仅要被记处分,还要三千字检讨,在军区的晨会上念。”付佳宁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
“熠骞,你别让我为难。”她重复了一遍。

爱他时,付佳宁会说:“熠骞,我不愿意让你为难。”

如今大概是不爱了吧,所以才会用一句别让她为难,堵死了邵熠骞所有的话。

他脸色难看张了张唇。

付佳宁以为他要拒绝,顿时拧紧了眉想继续说教他。

“好,我同意做检讨了,下次晨会是什么时候,下周五对吗?”邵熠骞苦笑一声说。

付佳宁微愣一瞬,诧异反问:“你同意?”

邵熠骞自嘲笑了笑:“对啊,我同意。”他说的轻松,实际心口的酸痛都快要溢满胸腔。

上辈子,邵熠骞得知要在全军面前做检讨后,大闹一番。

他说自己没错,自己冤枉。

却不想,付佳宁将他打了岳修宸的证据提交给了纪检。

此后,邵熠骞的名声臭了,仕途断了,就连申请加入803解密处的报告也被驳回了。

最后,他在发烧时,被岳修宸用偷来的废弃针管扎了,染上艾滋在街头凄惨死去。

岳修宸则顺利取代他,娶付佳宁,幸福美满地过完了这一生……

而现在。

邵熠骞根本不在乎在全军面前做检讨。

因为803解密处,会在下周五军区开晨会之前来接他离开。

此后,他就成了真正的隐形人,从此查无此人了……

“请问付团长还有什么事情吗?”邵熠骞语气平淡。

付佳宁眼里错愕和无措交替,她想过邵熠骞会吵会闹。

但没想过,他这么平静,就接受了这件事。

毕竟以前,邵熠骞只会执着的认为自己没错,然后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。

付佳宁缓了缓,上前去拉邵熠骞的手:“你能明事理就好,他毕竟是你表弟,我们让一让就好了,没必要和他一个外人计较。”

让一让这句话。

上辈子,邵熠骞曾听过很多次,比如每个月发津贴粮票的时候。

付佳宁会说:“你已经有很多了,让一些布票和粮票给修宸没事的,他是你弟弟。”

“比如桌上有肉的时候,比如军队过年过节发礼品的时候。”付佳宁会把肉夹到岳修宸的碗里,把礼品放进岳修宸的房间里。

然后对邵熠骞说:“你让一让吧。”

付佳宁口口声声说是岳修宸是外人,可世界上哪有人,对外人比对丈夫还好?可笑哪怕重来一次,邵熠骞依旧要把掌心扣的满是掐痕,才能让自己忽视她的偏心:“嗯。”

邵熠骞抽出被付佳宁握住的手,按下心口钝痛。

“付佳宁,我答应你一件事,你也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
他喉咙微微颤动,声音低哑:“咱们领证的事情,先不要提了吧。”

第2章

付佳宁剑眉紧紧皱着,声音里更是压不住的怒气:“你什么意思?”

“刚刚你说同意这么被处理,现在又拿领证来闹?”

哪怕是已经决定离开,邵熠骞还是被她指责的语气刺到。

他张了张唇,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自证:“我没闹,我是真的觉得,我们领证的事情该再等等。”

“而且我们之间的这个状态,也不适合领证。”

说完,邵熠骞无视付佳宁错愕的眼神,绕过她往大院家属房走。

结果一进家门。

就看见岳修宸穿着他的军装衬衫,从付佳宁的房间里出来。

四目相对,岳修宸眼里的挑衅溢出来:“哥回来了,正好把我的脏衣服洗了。”

他自然而然就把邵熠骞当成保姆来使唤。

全然忘了,当初他身体不好得了病在街头流浪,是邵熠骞把他撞上,把他接回家来照顾。

邵熠骞想起自己前世惨死,看向岳修宸的眼里都有了恨意。

他的话还在唇边没说出口,背后就传来付佳宁着急紧张的问询声。

“修宸?”

“佳宁姐,你不是说让我多休息吗?怎么又起来了?”邵熠骞皱着眉头,语气里带着关切。

岳修宸尴尬地挠了挠头,声音低沉:“佳宁姐,我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……”

付佳宁没等邵熠骞回应,急忙上前扶着岳修宸坐下:“别管那些,等你哥回来洗就好,你还在生病呢,别又折腾出什么事。”

岳修宸轻轻摇头,眼神里满是感激:“谢谢哥,等我好了,我一定多帮你分担。”

邵熠骞冷眼旁观,他们俩的互动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,一个被随意使唤的保姆。

“付佳宁,你知不知道,岳修宸生病这段时间的衣服,都是我洗的。”邵熠骞的语气里带着自嘲。

“从现在开始,我打算搬到通讯室的宿舍去住。

如果你这么心疼他,以后就麻烦你自己帮他洗吧。”他决定早点搬走,也好早点断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。

听到邵熠骞要搬走,付佳宁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:“先是不领证,现在又要搬走,就因为让你帮忙洗个衣服?”

“哥……是不是因为我穿了你的衣服,你生气了。”岳修宸眼泪汪汪,一边道歉一边想要脱下衣服,“对不起,我现在就脱下来……”

付佳宁立刻按住他的手,急切地阻止:“别,你穿着就好!”

转头看向邵熠骞,她的眼里满是失望:“熠骞……是我叫岳修宸同志穿你的衣服的,他的衣服都旧了,以前的都不合身。”

“你明天带他去买几件合身的,他就不会穿你的旧衣服了。”

邵熠骞深吸一口气,紧握着军装的边缘:“付佳宁,你是不是忘了,自从岳修宸来了,我的布票都用来给他买衣服了。”

而且今天一进门,他就没说过几句话,却好像什么都成了他的错。

付佳宁沉默了一会儿,才开口:“修宸他情况特殊……而且你不是也答应了要向他道歉吗,正好再给他买两身。”

她始终在为岳修宸着想,却从没问过邵熠骞住进通讯室宿舍会不会冷,会不会有辐射。

邵熠骞心中的悲凉再次涌上心头,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无意义的争执。

“道歉的事,我们下周五晨会再说。”

说完,他没有停留,匆匆收拾起自己的牙刷、搪瓷杯、薄被,全部塞进小皮箱里,提着箱子就要离开。

出门时,却被付佳宁抓住了胳膊,她焦急地问:“你为什么急着搬走,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?”

邵熠骞心口一紧,下意识地反问:“你什么意思?”

付佳宁眼里闪过一丝犹豫,然后压低声音:“今天中午我带岳修宸去医院检查,医生说他身上有很多淤青,可能遭受过虐待。”

“熠骞,告诉我真相,我不在时,你有没有欺负岳修宸?”付佳宁语气中透露出怀疑。

第3章

邵熠骞的心被付佳宁的话深深触动。

他记得,前世她也是这样,盲目地信任岳修宸,最终导致了他的悲剧。

付佳宁无视他苍白的脸色,继续劝说:“我关心修宸,因为他是你的弟弟,你不应该因此而嫉妒。”

“他现在病得很重,等他康复了,我们可以和他分开住。”她补充道。

“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说出不领证的话。”付佳宁的语气坚定。

邵熠骞感到失望,他反问:“付佳宁,在你心里,我究竟是怎样的人?”

“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,你竟然不信我,却相信一个才认识半年的人。”他的声音中带着无奈。

“我只相信证据。”付佳宁打断他,脸上露出不耐烦,“岳修宸身上的伤,除了你,我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做。”

“虐待军属是重罪,一旦被查出来,你会被撤销军籍。”她警告道。

付佳宁显得烦躁,她捏了捏眉心: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,我不会不管你。”

邵熠骞脸色苍白,他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自嘲地笑了笑:“随你怎么说,我要回通讯处了。”

他没有理会付佳宁难看的脸色,径直绕过她走了出去。

邵熠骞能感觉到付佳宁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,但他没有回头。

回到通讯研究中心后,邵熠骞将所有的情感抛诸脑后,专注于工作。

他一边测试通讯设备在极端天气下的性能,一边学习电文解密。

那晚,他在通讯处过了一夜。

第二天,他在日历上又划掉了一个日子,数着离开北京、加入803解密处的日子。

工作结束后,他忙碌到夜幕降临,通讯处的同事们都准备离开。

邵熠骞叫住了要值夜班的同事:“老炮,小耿,这周的夜班都给我吧,我会在这里守着。”

他指了指自己的小皮箱:“我的东西都收拾好了。”

老炮和小耿对这种主动要求值夜班的情况感到惊讶,正要说话。

这时,军车的轰鸣声从外面传来,付佳宁出现在门口:“熠骞,我来接你回家。”

老炮和小耿交换了一个眼神,似乎明白了什么,劝邵熠骞:“原来是和付团长吵架了,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?快跟付团长回家吧。”

邵熠骞感到呼吸急促,心脏仿佛被紧紧抓住。

“我不回。”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。

付佳宁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,语气也变得严厉:“熠骞,不仅仅是夫妻没有隔夜仇,兄弟也没有。”

“你昨天推了修宸,他都没怪你,还吃不下睡不着。”

“今天修宸还特意让我来接你。”

每句话都在夸赞岳修宸的宽容和善良,却忽略了他的感受。

邵熠骞的唇角干涩,正想拒绝,付佳宁的车上突然下来一个岳修宸,满脸愧疚地扑向邵熠骞:“哥,都是我的错,别和佳宁姐吵了。”

岳修宸冲过来,邵熠骞害怕地后退一步。

突然,岳修宸脚下一滑,重重摔倒在地。

他痛呼一声,腿上不知被什么划开一个大口子。

岳修宸面色惨白,喊了几声:“佳宁姐,我的腿……佳宁姐……”便晕了过去。

小耿和老炮都吓了一跳。

付佳宁双眼猩红,冲上前来,叫人抬起岳修宸就往外走。

出门时,她的脚步顿住,丢下句话:“邵熠骞,你太让我陌生,也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
“如果修宸出事,我不会原谅我自己,也不会再原谅你。”

说完,她大步离开。

邵熠骞看着她的背影,痛苦又绝望地扣紧掌心:“付佳宁,你也太让我陌生,太让我失望了。”

“这次不管岳修宸出没出事,我和你都是陌路人了。”

可惜他的话很快被夜风吹散,远去的付佳宁一个字也没听见……

第4章

通讯处一片死寂,所有人都看着地上的血迹沉默。

过了好一会,老炮挠了挠头,疑惑地看向小耿:“不对啊,我刚才这个角度,看见熠骞根本没碰到他表弟啊。”

小耿白着脸点了点头:“他们俩确实没碰上。”

他指了指地上的水滩:“他是踩到水滩后,自己滑倒的,而且我刚才根本没看到地上有什么锋利的东西,怎么会划开那么大一道口子……”

“再说,我们都和熠骞共事三年了,能不清楚他的为人吗?”

小耿和老炮纷纷安慰邵熠骞:“熠骞同志,刚才的事你别往心里去,我们不知道付团长会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,我们的晚班都和你换。”

邵熠骞笑了笑,哑着嗓子开口:“谢谢……真的谢谢。”

他强忍心里的情绪,送走两位同事。

等通讯处彻底安静下来时,邵熠骞终于忍不住,一声一声叹气。

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,才认识三年的同事都能相信他,和他认识了七年的付佳宁却不信他……

邵熠骞拿出钱夹,轻轻摩挲他和付佳宁的合照。

那是他从报纸上裁下来的。

画面里,付佳宁穿着病服,躺在医院的病床上。

他满脸担忧靠在病床旁,熬红了眼。

偏偏付佳宁笑得开怀,还把勋章往邵熠骞身上戴。

当时,付佳宁说:“我就说我能挣到功勋嫁给你。”

部队要给付佳宁做嘉奖,拍照,登报,大肆宣扬。

她偏要拉着邵熠骞一起照,说这是结婚证,要登了报让所有人都看见。

那样明目张胆的偏爱,那样赤诚的付佳宁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……

这一晚,邵熠骞辗转反侧,难以成眠。

他掐指一算,现在是星期天,再过五天,803解密处就会来接他。

想到这,邵熠骞心中的重担似乎轻了些。

第二天清晨,他依旧前往供销处,用粮票换了两个水果,拎着它们前往军区医院探望岳修宸。

他并不是真的关心岳修宸,他只是想知道付佳宁是否会像上辈子那样,去纪检举报他。

不料刚到住院部,就听到走廊上有人窃窃私语,“我刚才在医院看到岳修宸了,他身边还有个挺帅的女军官,看来是找到新靠山了。”

“不会吧,我听说那军官有爱人,也是部队的。”

“那又如何,之前那个姓魏的女老板有丈夫,修宸还不是用甜言蜜语把她哄得团团转,还把人家丈夫打进医院了。

要不是最后那女老板因为投机倒把被抓,他差点就和那女老板结婚了。”

邵熠骞听得一清二楚。

可即便听得再清楚,告诉他付佳宁真相,她也未必会信。

邵熠骞深吸一口气,走向岳修宸的病房。

刚到病房门口,就看到付佳宁站在岳修宸身边,目光深情。

岳修宸手里拿着个纸卷成的简易扩声器,隔着衣服小心翼翼地听着付佳宁的腹部。

似乎是听到了付佳宁肚子里小生命的微弱心跳,岳修宸先是一愣,然后慢慢变得温柔,“孩子好像动了一下。”

“可能是孩子感觉到你了,在给你回应。”付佳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,含情脉脉地望着他。

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刚新婚得子的恩爱夫妻。

邵熠骞站在门外,心如刀割。

偏偏病房里的两人毫无察觉,岳修宸还摸着付佳宁的肚子问:“小念安,你喜欢这个名字吗?”

邵熠骞身体一僵。

小念安?那是付佳宁以前为他们将来的孩子取的名字……

看来,付佳宁也是真心喜欢岳修宸和她肚子里的孩子。

那个属于岳修宸的孩子。

邵熠骞觉得他们恩爱的样子太过刺眼,干脆放下东西准备离开。

病房里却传来岳修宸的呼唤:“哥……你来看我了!”

邵熠骞动作一滞,就看到付佳宁尴尬局促起来。

她站起身,整理军衣:“岳修宸同志受了重伤,未来一段时间都需要人照顾,而且医生说他腿伤严重,如果照料不当恐怕会影响以后的生活。”

“所以我决定,他之后的衣食住行都由我们照料。”

“更何况,他的伤是你造成的,我们理应对岳修宸同志的伤负责。”

“我保证,这件事绝对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。”

她似乎是在征求邵熠骞的意见,但实际上只是在通知他。

她也下意识地以为,邵熠骞会反对。

可邵熠骞只是垂眸掩下眼里的湿热:“嗯,你做决定就好。”

第5章

只要不把岳修宸摔倒这个锅盖在他头上,付佳宁想要做什么都可以。

哪怕她现在就和岳修宸打报告结婚,邵熠骞也不会阻拦。

“我先走了,以后没事,别到通讯处找我。”邵熠骞说完,转身就要走。

付佳宁急忙追上他,拉住他的胳膊:“你不是最喜欢那件黑色的大衣吗?今天怎么没穿?”

她其实是想问邵熠骞为什么不反对,她要照顾岳修宸的事。

可话到嘴边,又问不出来……

“熠骞,你差点害得修宸不能走路,现在只是让你在晨会上道个歉,你心里的怨气就这么大吗?”付佳宁试探性地问。

邵熠骞不想和付佳宁吵架,他抽出手,随便找个借口想避开:“你想多了,我只是有点不舒服。”

“我看下是不是发烧了。”付佳宁的手掌就探了过来,贴覆在邵熠骞的额上。

“要不我再摸摸你的额头?”她又微微踮起脚,将额头贴了上去。

突然的亲昵让邵熠骞的心脏跳漏一瞬,心口又涌上刺痛。

这一瞬,他好像看见了从前的付佳宁。

曾经那个因为他胃痛,跑了好几趟卫生所,给他揉了一晚上肚子的付佳宁。

曾经那个因为他手脚发凉,给他熬中药驱寒,用自己体温捂热的付佳宁。

曾经那个因为他做噩梦,守在他身边整晚没睡唱安眠曲的付佳宁。

可惜,这些曾经的好,现在都转移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。

“有什么事情不要一个人强撑,我们以后是夫妻,我会给你想办法解决的。”付佳宁难得像以前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就这一句话,让邵熠骞一瞬清醒过来。

他猛的推开付佳宁,勾起苦涩的唇角问她:“你怎么给我想办法解决,大义灭亲到纪检去举报我虐待岳修宸?”

被说中心事,付佳宁一瞬脸色有些难看。

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:“熠骞,我这是为了你好。”

“第一,你走了歪路,我作为你的媳妇,有责任把你带回正路。”

“第二,如果是我举报的你,我可以请求从轻处理你……你应该要理解我的苦心。”

“第三,无论发生什么事,和你领证一直在我的规划内。”

刚刚从付佳宁身上体会到的关心,一下就变成了刺骨的冰水,从头到脚,泼了邵熠骞一身。

被泼醒的邵熠骞下意识后退了下。

付佳宁看着这突然隔出来的距离,心像是被狠狠锤了锤。

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,结果还没说出口。

“邵工,不好了,昨晚的暴雨把西南角的信号接收器冲垮了,军区的通讯线路现在一片混乱……”通讯处的成员小杨急匆匆地跑来报告。

邵熠骞立刻放下手头的事,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,就直奔通讯处去紧急抢修。

他心想,反正自己即将离开,这段感情也即将走到尽头,再多的解释和争吵又有什么意义呢?这一忙,不知不觉就忙到了晚上八点。

邵熠骞疲惫不堪地回到通讯处,准备稍作休息,却被一股刺鼻的气味呛得直皱眉。

他定睛一看,原来是付佳宁,手里提着一个药罐子,站在门口的阴影里。

她见邵熠骞回来,便将药罐子递了过去:“我看你好像感冒了,特意给你熬了姜汤。”

邵熠骞闭了闭眼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。

付佳宁明明知道他不吃生姜,以前为了迎合他的口味,连做菜都特意避开生姜。

她甚至说过,只要邵熠骞开心,她就不会放姜……

邵熠骞深吸一口气,直接拒绝了她的好意:“谢谢你,但我不吃生姜。”

话音未落,付佳宁却已经打开了药罐子:“你先尝尝看嘛……”

一瞬间,生姜的味道弥漫开来,邵熠骞被那股味道刺激得直反胃:“呕——”

第6章

邵熠骞俯身在水池边,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,疼痛难忍。

后勤部的刘婶子正好来洗拖布,看到邵熠骞在呕吐,她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,帮他顺气:“这是吃坏了东西,还是胃病又犯了?”

邵熠骞听出了刘婶子话里的深意,连忙解释:“没有,我就是吃错了东西。”

刘婶子摇摇头,一副经验丰富的样子:“听婶子的,你们还是早点把证办了吧,你这身体也该让付团长好好调理一下。”

“男人啊,终究还是要有个媳妇来照料。”

“你们这样一男一女住在一起这么久,传出去也不好听。”

“我们真的……”邵熠骞刚想辩解,却又是一阵呕吐。

等他再次直起身,就看到付佳宁站在他背后,脸色阴沉。

邵熠骞的脸色也不好看,他沙哑着嗓子说:“付佳宁,你明知道我吃姜会吐的。”

付佳宁停顿了一下,她的声音冷淡中带着一丝嘲讽:“吃姜会吐。”

“你不想喝就直说,何必搞得这么夸张。”

“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吧?”

付佳宁不是一直在岳修宸身上用心吗,怎么还有空给他煮姜汤?而且,她凭什么用这种语气?邵熠骞的声音也冷了下来:“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,我不吃姜!”

付佳宁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。

她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,邵熠骞不想和她多说,直接回了通讯处……

邵熠骞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,但是第二天,也就是周二,他离开的倒数第三天。

邵熠骞刚从通讯处出来,就遇到了付佳宁。

她穿着昨天的衣服,眼睛红肿,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眠。

脚边还放着几个酒瓶子,见邵熠骞出来,她把手中的酒瓶放到一旁:“你要去哪儿,我送你。”

邵熠骞很少见到这样颓废的付佳宁,心里不由得一紧。

他张了张嘴,本想劝她别这么喝酒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
他们已经不是情侣了,他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她呢?“不麻烦你。”

他轻轻摇了摇头,打算绕过付佳宁离开,却被她一把拉住,直接拽上了车。

邵熠骞还没来得及反应,车窗就落了锁。

他转头看向付佳宁的侧脸:“付团长这是要强迫我去给岳修宸道歉吗?”

付佳宁的红唇紧抿,下颌线绷得紧紧的。

她没有回答,邵熠骞也不再追问。

曾经的爱人,如今的关系,比分手还要生疏。

车子停在医院门口,邵熠骞跟着付佳宁下了车,上了三楼住院部。

邵熠骞一进门,门就被付佳宁从外面“嘭”的一声关上了。

屋内的医生拉开帘子,露出一张检查床,“请过来躺好。”

邵熠骞这才恍然大悟,付佳宁是什么意思。

她以为他病了吗?带他来做检查,她有这么好心?邵熠骞被推到床上,他朝外面大喊,“付佳宁,你想干嘛!开门,让我出去。”

原本以为付佳宁不达目的不会罢休。

结果下一秒,门被付佳宁从外推开。

“怎么……”

付佳宁看着邵熠骞惊慌的模样,眸子慌了一瞬。

“我们不查了。”付佳宁的声音比刚刚更哑,她将邵熠骞拉下来。

直接朝着医生伸出手,“麻烦开些调理和养胃的药给我。”

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,医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,连忙解释:“男同志,你误会了。”

“这位同志一大早就来挂号了,是为了给你检查你的胃,说你吐得严重。”

医生笑笑,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:“她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,搞得我以为你需要马上住院做手术。”

“遇见这么爱你的媳妇,你可要好好抓紧了。”

听见医生的打趣,付佳宁顿时别过头。

邵熠骞心尖一刺,抬头去看,只看见付佳宁发红的脸颊。

付佳宁爱他吗?可要是她爱他,为什么在他和岳修宸之间,她总是偏信岳修宸?要是她爱他,上辈子她又为什么要嫁给岳修宸?邵熠骞的心一瞬间凉了下来,他就要走了,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?或许是觉察到他的情绪,付佳宁不自在皱了皱眉:“我先下去等你。”

第7章

女医生见邵熠骞的情况并不严重,给他开了一些药:“开养胃和调理的药给你,先吃着观察两天,如果还没来,再来检查。”

邵熠骞谢过医生,拿着药,下楼。

付佳宁在车上等他。

邵熠骞提着药坐上车,开口和她道谢:“谢谢你今天带我来看医生,挂号费多少,回去我拿给你。”

付佳宁脸色骤沉,捏着方向盘的指骨泛白:“熠骞,我们之间,一定要这么生疏吗?”

付佳宁的语气疲倦又无奈:“你明明知道,我都是为了你好,我也从没想过不和你领证。”

邵熠骞呼吸发滞,紧紧攥住安全带。

他觉得,他和付佳宁为什么会这么生疏,付佳宁应该心知肚明。

邵熠骞揉了揉眼睛,疲惫地说道:“付团长,你的好意我心领了,但我真的不需要。”

话音刚落,邵熠骞便闭上眼睛,假装休息。

今天他并非无动于衷,只是一想到前世的事情,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痛。

更何况,他还有两天就要离开,即使动了情又如何?一路上,两人都沉默不语,直到车子停在军区门口,邵熠骞下车时,付佳宁才满脸疲惫地叫住他,递给他一张纸:“周五你要在全军面前做检讨,我已经帮你写好了检讨书……”

邵熠骞看着那份检讨书,心中既痛苦又觉得悲哀。

他痛苦的是,她始终相信岳修宸而不信他。

他悲哀的是,自己即将成为全军的典型,而她竟然还愿意为他写检讨。

邵熠骞低着头,掩饰着内心的波动:“谢谢你,但我不需要。”

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做什么检讨。

周五早上,803解密处的周处长会来接他。

等他离开后,解密处会抹除他的档案,从此北京第一军区,就不会再有邵熠骞这个人了。

“我工作时间到了,就不陪你了。”邵熠骞看了看手表,转移了话题。

付佳宁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解锁了车门:“止吐药不要再吃了,是药三分毒,等你做完检讨,修宸伤好了,我们还像以前一样。”

邵熠骞的手微微颤抖,轻声答应了一声,然后下了车。

下车后,他没有停留,直接走向通讯处。

付佳宁在车里看着邵熠骞渐行渐远的背影,心中莫名地烦躁不安。

直到邵熠骞的背影消失,她才收回了复杂的目光。

与此同时,邵熠骞走进研究中心,听到成员们正在讨论:“听说北京一师和二师要联合军演,邵工,你赌谁赢啊?”

邵熠骞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付佳宁冷傲的面容,如果她会参加的话,她肯定不会让自己输。

“我赌我们北京军区赢。”邵熠骞毫不犹豫地说,“他们用了我们最新的通讯设备,厚膜组件的超短波电台,性能比几年前的电台更好,也更隐蔽。”

邵熠骞说完,目光落在日历的日期上,军演还有两天。

正好等付佳宁回来参加周五的晨会,而那时他可能已经离开了……

邵熠骞在日历上画了一道斜杠,默默地投入到工作中。

两天时间转瞬即逝,邵熠骞笔记本上的日期也被画满了斜线。

周四晚上十点,邵熠骞收拾好资料准备下班,他本以为在离开前不会再遇见付佳宁了。

他想趁她不在,回家去收拾一下。

结果刚走出通讯处,就看到付佳宁的文书小张急匆匆地跑过来,“邵工!付团长受伤住院了,快跟我走!”

“付佳宁受伤了?”邵熠骞的心猛地揪了一下,但很快又平静下来。

小张欲言又止,直到两人一路纠结到了军区医院的手术部,小张才再次开口。

“邵工,对不起,受伤的不是付团长,是你弟弟岳修宸同志。”

邵熠骞一头雾水,立刻停下了匆忙的脚步:“什么?”

他语气不太好:“岳修宸生病了,你找我干什么?”

小张摇摇晃晃,目光闪躲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邵熠骞不想去看岳修宸,一见到岳修宸,他就会想起前世被岳修宸害死的惨痛记忆。

他转身想走,付佳宁的质问却突然从身后传来。

“邵熠骞,你为什么要换岳修宸同志的药?”

她的声音中,充满了悲怆和透底的失望。

邵熠骞心颤了颤,下意识回头:“你在说些什么?”

付佳宁眼里布满了血丝,她摊开颤抖的掌心,露出一个药瓶。

“医生检查过,这里面装的不是医院开的药,不是你换了是谁?”

第8章

“邵熠骞,你怎么能这么做?”付佳宁的声音颤抖着,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质疑。

“证据呢?你有证据证明我换了药吗?”邵熠骞紧握双拳,手指尖几乎要刺破掌心。

付佳宁的手紧紧握着药瓶,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
“这瓶被换掉的药,就是最有力的证据!”她的声音沙哑,带着愤怒。

“邵熠骞,你作为他哥哥,怎么就不能容忍他?”付佳宁的声音低沉,她的手在裤腿旁不停地颤抖。

“就因为我批评了你几句,你就要害他?”

“我早就说过,等修宸伤好了,我会送他离开。

等你在全军面前做完检讨,我们就能回到以前的生活。”邵熠骞试图解释。

“我的话到现在都没变,我也从没说过不和你结婚……”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疲惫。

邵熠骞从未见过付佳宁如此模样,她看起来像是失去了理智。

他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。

“付佳宁,我没有换他的药。”他坚定地说。

走廊里一片寂静,付佳宁没有回应,她眼中的怀疑依旧。

邵熠骞知道她不会相信,他看了看墙上的钟,已经12点了。

他不能再在这里和付佳宁争论。

“付佳宁,我没有换他的药。”他再次强调。

“手术中”的红字突然熄灭,付佳宁紧张地回头,冲向手术室出来的医生。

“医生,他怎么样了?”她焦急地问。

医生摘下手套,松了一口气。

“幸好发现得及时,洗了胃,病人已经没事了。”他回答。

医护人员将岳修宸推出手术室,他脸色苍白,虚弱地叫了声“佳宁”。

注意到邵熠骞的存在,岳修宸张了张嘴,想要说什么,但付佳宁冷冷的声音打断了他。

“他不配做你哥。”她决绝地说。

付佳宁没有再看邵熠骞一眼,只是冷冷地说:“回去吧,我现在不想看到你。”

“并且,”她继续说,“我会在明天全军的晨会上追究你的责任,等你反思清楚了,我们再领证。”

她俯身贴心地给岳修宸掖好被子,“等你身体好点,就搬出去住。”

邵熠骞感到一种无力感,像是溺水一般。

他到现在还没和付佳宁提分手。

他眼眶发酸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
“不用领证了,我祝福你们。”他说。

反正这也是他在北京的最后一夜了……他说完这句话,转身回到了之前的家属院收拾东西。

一进门,就看见桌上摆着新买的桃酥、蛋糕……都是岳修宸喜欢吃的。

而他的东西都被丢在一边,曾经付佳宁演习时为他采的花也已经凋谢。

邵熠骞走进卧室,入目是夺目的红色。

床上的龙凤红喜被,墙上的百年好合海报,那醒目的红色,像是在嘲讽他在这段感情中的无力。

邵熠骞抿起唇,自嘲地笑了笑,他来来回回在屋子里都走了一遍。

每走一步,过往和付佳宁的回忆就会涌上来。

在这里,他举着亲手打的金戒指,向付佳宁求婚。

付佳宁正忙着布置婚房,她和未婚夫邵熠骞一起规划着未来。

她笑着说:“我希望我们能有两个女儿。”然后又补充道,“但我们也要响应国家的政策,晚婚晚育,只生一个。”

他收拾好最后一步,没有丝毫留恋。

只拿了几本书,便离开了。

回到通讯处,邵熠骞刚和同事打了个招呼,外面就传来了车辆的鸣笛声。

正好是凌晨四点,邵熠骞一出门,就看到803解密处的车已经在等他。

他深吸一口气,提着行李上了车,车辆缓缓启动,但他的目光还是舍不得从通讯处挪开。

前座的周处长轻咳一声,递给他一份文件:“这是你的军籍档案,等你烧毁后,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你这号人了。”

邵熠骞接过文件袋,轻轻摩挲。

下一秒,熟悉的号角声响起。

这是北京第一军区,每周五的晨会号角。

邵熠骞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付佳宁那张清冷绝尘的脸。

“她现在在做什么?”他自言自语,“是在照顾岳修宸,还是在等着我去晨会上检讨、向岳修宸道歉?”

他的睫毛一颤,拿出打火机在车窗外点燃了那份文件。

等火焰把文件彻底吞噬时,那些关于付佳宁的过往也燃成了灰烬……

此后,世界上再也没有付佳宁的未婚夫邵熠骞,只剩下803解密处的解密专家邵熠骞。

直到驶离北京军区,邵熠骞都没再回头,永远都朝前看,永远都奔赴属于自己的未来。

第9章

周五军区晨会,付佳宁身姿挺拔地站在讲台上。

“邵熠骞同志多次虐待自己患病的弟弟,不仅在通讯处将岳修宸推倒在地,还暗地里更换了岳修宸同志的药物,导致岳修宸同志中毒。”

“特在今天军区晨会上通报批评,对他下达处分。”

付佳宁看向台下一个个身着绿色军装的士兵,台下的人听闻邵熠骞的恶劣行径,纷纷露出嫌恶厌恶的表情。

但有一些人表情却十分微妙。

“请邵熠骞同志上来,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检讨。”

见没人应声,付佳宁又唤了一遍,“请邵熠骞同志上来检讨。”

台下的士兵们不敢明目张胆地伸着脖子打量,身体站得笔直,但目光却在人群中游走,寻找这位邵熠骞的身影。

突然人群中有人传出一声高呼:“付团长,对于邵熠骞同志的处分,我们有话要说。”

老炮和小耿高举着手,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。

“我们是邵熠骞通讯中心的同事,一等兵老炮,一等兵小耿。”老炮用洪亮的声音说道:“我们可以为邵熠骞同志作证,通讯处那天岳修宸摔倒一事,当时邵熠骞同志并没有碰到岳修宸同志,是他自己摔倒,故意陷害给邵熠骞同志的。”

“故意陷害?”付佳宁冷笑一声,“什么人会用自己的生命安危去陷害别人?”

老炮眉头一皱,高声做出承诺:“付团长,如果我们所言非实,甘愿受处分。”

小耿配合地跟声道:“所言非实,甘愿受处分。”

“我不知道邵熠骞是怎么说服你们来替他作证的,但今天的检讨不是你们浑水摸鱼就能过去的。”

付佳宁的目光如冰刀般穿梭在人群中,心中却涌动着难以平息的焦虑。

她紧盯着老炮和小耿,心中默念:“邵熠骞,你究竟在哪里?为何迟迟不露面?”

“付团长。”人群中,一只手高高举起,传来了询问声:“您提到的邵熠骞换药,是何时的事?”

“医生推测至少两天前。”付佳宁心中愈发烦躁,她的视线依旧在人群中焦急地搜索着邵熠骞的身影。

提问的人继续说道:“我叫杨泽,是通讯中心的。

大家都知道,前两天的暴雨把军区附近的信号接收设备冲坏了。”

“实际上,不仅军区的设备受损,附近居民的通讯线路也受到了波及。”

“邵熠骞同志自从周二来到军区,就一直在忙于抢修和维护工作,连家都没回过,直到昨晚才被您的文书叫走。”

“他哪有时间换药下毒呢,付团长?”

“我们都可以为他作证……”

台下的人纷纷举手响应,付佳宁的眉头紧锁,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。

“我觉得付团长应该查查岳修宸同志,听说他之前和一个女老板有不清不楚的关系,那女人原本有丈夫的,是岳修宸同志找到人家家里去闹,硬生生破坏了人家的家庭……”

文书小张神色慌张地跑上台,凑近付佳宁耳边低语:“付团长,邵工没找到,连档案也查无此人。”

“什么叫查不到?”

付佳宁低声怒吼,心脏猛地一紧,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。

她匆匆结束了晨会,直奔档案室而去。

第10章

但档案室给出的结果与小张所说的并无二致。

邵熠骞的档案不翼而飞。

付佳宁回到办公室,立刻拨打电话给邵熠骞的领导。

对方却与她玩起了太极,声称权限不够,一无所知。

权限不够?付佳宁直接联系权限更高的上级。

电话打到了师长那里,她先是挨了一顿训斥,随后从师长那里得到了“保密”的答复。

保密……邵熠骞这是铁了心要让她找不到他。

付佳宁长叹一声,看了看时间,几通电话下来,已是中午时分。

她该去医院给岳修宸同志送饭了。

医院里,阿芬坐在床边,看着岳修宸,不解地问道:“不就是吃错了几颗药吗?怎么搞得这么严重?”如果邵熠骞在场,他会认出这是那天在招待所遇到的人。

“谁知道那药这么厉害,我就吃了两粒,差点胃出血死了。”岳修宸心有余悸地摸着已经不再疼痛的胃,“幸好没事。”

“都怪我那个哥,都这样了,还看不出自己是多余的吗?非得逼我用这种手段,可惜啊,还是没能把他赶走。”

病房外的付佳宁听到这番对话,脚步一顿。

岳修宸正说着,一抬眼看到站在门口不知听了多久的付佳宁,笑容立刻僵住。

他惊慌道:“佳……佳宁,你不是去军区……”

付佳宁冷眼看着岳修宸,冷声问道:“所以,药是你自己换的?然后又嫁祸给熠骞?”

岳修宸一时语塞,试图辩解,“不是……佳宁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怕哥把我赶出去,我错了……”

原来那些事情都不是邵熠骞在无理取闹,而是他真的受了委屈。

但付佳宁一次都没听过,只当邵熠骞是在故意针对岳修宸。

想起自己曾经对邵熠骞做的事情,付佳宁的心就像是被撕开了,“岳修宸,你当时生着病无处可去,是熠骞把你带回家的,你怎么敢的呢?”

“佳宁,你听我说……”岳修宸试图解释。

“够了!”付佳宁打断他,“我会给你一笔钱,足够你以后生活,以后别再出现在熠骞面前……”她突然停下,这句话好熟悉,那天她也对邵熠骞说过,说她不想看见他……

付佳宁孤零零地回到军区大院,看着空荡荡、毫无人气的房间,心里有些发闷。

邵熠骞将自己曾经生活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,仿佛这个家他从来都没来过般。

付佳宁视线一瞥,在床头桌上看见张纸条。

她拿起来看,只见上面写着:“付佳宁,我们分开吧。”

“分开……”付佳宁的眉头不由蹙起,她将纸条翻到另一面,是她们曾经的合照。

“熠骞,我们说好要结婚,你不该丢下我走的。”

“你好,我是北京军区的付佳宁,请问你们军区这边最近有新调任来的人吗?任何组织任何部门都算。”付佳宁问道。

“没有。”对方回答。

听到对方否定的答案,付佳宁并没有感到意外,这些天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,几乎把各个军区的电话都打了个遍,但都没有邵熠骞的消息。

“好,我知道了,那能麻烦你帮我留意一下吗?”

电话挂断,付佳宁在从上面要来的电话册上划下一道横线。

去厨房弄了碗没滋没味的清水面。

“叮铃铃——”电话突然响了。

付佳宁立马跑过去将电话接起,生怕错过关于邵熠骞的消息,就听电话那边说道:“付团长,有邵熠骞同志的消息了。”

第11章

与此同时,邵熠骞这边刚破译完几份重大译文。

解密处的周处长给他放了假。

但转头就被上级借去通讯组几天,支援基站建设。

“邵技术,谢谢你抽时间来帮忙。”梁苑晗边忙手里的工作边向邵熠骞表示感谢。

“没事。”邵熠骞蹙着眉,阳光太刺眼,使得他没办法睁大眼睛,“但是梁团长,你不要来回晃动,这样测出来的数据就不准确了。”

尽管如此,他仍然十分严格地盯着几米处正在量数据的梁苑晗。

803解密处直属于重庆军区,而梁苑晗是重庆军区的团长,算是邵熠骞的上级的上级,年纪不大,二十六。

“邵技术,我是真没晃,我可是连队的训练标兵。”

梁苑晗站直身子,换了个话题,“邵技术,我听军区的人说,最近总有人打电话找你,你这是招惹了什么麻烦人吗?”

邵熠骞捂着嘴,摆了摆手,“不是什么重要的人,梁团长帮我遮掩过去就行。”

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梁苑晗晃得他甚至有点想吐。

“我都交代过了……”梁苑晗话头一顿,她看着邵熠骞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太好,连忙询问,“邵技术,你是不是中暑了?”

从早上七点开始,已经在山上持续工作了大概四五个小时,现在正是太阳当头。

重庆的夏日,热浪滚滚,阳光炙烤着大地,比北京要热得多。

邵熠骞这个北方汉子,显然不太适应这样的高温。

梁苑晗,经验丰富的她,知道中暑的严重性,便关切地对邵熠骞说:“邵技术,说点什么,随便说点什么。”

邵熠骞张了张嘴,似乎想要说什么,但最终还是无力地闭上了。

梁苑晗见状,心中一紧,不再犹豫,赶紧把水喂到他嘴边。

随即,她背起邵熠骞,快步下山。

军区里,付佳宁正在和人交谈:“交流学习,听说803解密处……”

她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。

她转头一看,梁苑晗正背着一个高大的军区人员匆匆走来。

梁苑晗将设备交给邵熠骞的组员,急切地问:“我刚才通讯时让你准备的东西,都准备好了吗?”

“医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,直接去就行。”组员回答。

“梁团长,邵技术不会有事吧?”建基组的组员们担忧地问。

“没事,就是中暑,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。

你们邵技术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。”梁苑晗说完,加快了脚步,让后面的组员有些跟不上。

付佳宁听到“邵技术”三个字,立刻上前查看,发现那个一脸病容的人正是她日夜思念的邵熠骞。

她焦急地问:“他怎么了?”

梁苑晗皱眉,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这么没眼力见,看不见人正中暑昏着,等着去看病呢吗?她冷声道:“让开,别挡着路。”

付佳宁的目光落在梁苑晗抱着邵熠骞的姿势上,似乎是因为快背不动了,梁苑晗此刻两只手都扶托在邵熠骞的腰上。

付佳宁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爽,她伸手要将人接过来,“把人交给我。”

梁苑晗往后退了一小步,愣是没让付佳宁挨上邵熠骞的边,“我自己来就可以。”

她没再继续理会付佳宁,趁付佳宁还没下一步动作,梁苑晗绕过她,往军区的医务室去。

付佳宁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臂,不甘心地放下来。

她看向梁苑晗离开的方向,眸光晦暗不清,没片刻犹豫,抬腿就要跟上去。

“付团长。”闵指导员见刚才梁苑晗和付佳宁之间的架势有些不对,生怕出什么乱子,她连忙叫住付佳宁。

“你跟邵技术认识?”

第12章

但付佳宁的目光一直在邵熠骞身上,并没有对闵指导员的话及时做出反应。

见付佳宁没有理她的意思,闵指导员自说自话地打圆场道,“也是,邵技术是从北京军区调过来的。”

“你是北京军区的团长,都在一个军区,抬头不见低头见的,肯定认识……”

“闵指导员,我们先过去再说。”付佳宁打断闵指导员,抬步跟了过去。

刚进了医务室,就见邵熠骞脑袋上敷着个冰毛巾,躺在病床上,额头渗汗,嘴唇发白没有血色,病殃殃的,像是很难受的样子。

付佳宁径直往医生那边去,问询起情况,“医生,他怎么样?”

医生刚给邵熠骞吃了解暑药,现在正在吊生理盐水。

“中暑了,现在情况已经控制住了,休息一会儿,估计就能醒过来。”付佳宁眉头紧锁,语气严厉地质问重庆军区的两人:“这么热的天,怎么能让技术人员中暑?你们军区难道不知道要照顾好技术人员吗?”

“是,是我们疏忽了。”闵指导员满脸歉意地回答,“我们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。”

付佳宁注意到邵熠骞的下颌有两道细小的划痕,立刻转向梁苑晗,“梁团长,这是怎么回事?他的脸怎么划伤了?”

梁苑晗看了一眼付佳宁,见她脸色凝重,语气中带着责问。

她心中不悦,没有回答。

邵熠骞脸上的划痕,可能是她刚才急着给他喂水时不小心划到的。

梁苑晗有些烦躁地看了看自己的手,心里责怪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。

闵指导员赶紧转移话题,“医生,他的呼吸好像有点困难,是不是情况又恶化了?”

医生环视四周,无奈地说:“你们三个像墙一样围在病人周围,空气都不流通,他能不呼吸困难吗?”

医生叹了口气,“为了让病人快点恢复,你们都出去吧,别在这里影响他休息。”

三人被医生赶出后,并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继续在医务室门口等待。

过了大约四五十分钟,付佳宁还没有离开的迹象。

梁苑晗的耐心逐渐耗尽,她侧头,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闵指导员,“这人是谁啊?”

闵指导员压低声音回答:“付佳宁,从北京军区来的,跟你一样,也是个团长。”

梁苑晗不解地问:“北京军区这么闲吗?她不在自己军区待着,跑我们这儿来干嘛?”

闵指导员微笑着回答:“她说是来学习的。”

“学习?学什么?”梁苑晗冷哼一声,“我看是别有用心。”

邵熠骞刚从北京调来不久,付佳宁就跟着来了,梁苑晗怀疑她别有用心,故意放大声音说:“你刚刚那样背他过来,影响不好。”

付佳宁冷着脸,转身对梁苑晗说:“你刚刚那样做确实不妥,影响不好。”

梁苑晗气极反笑,“付团长,你管得真宽啊,你一个前军区的团长,管得着邵技术的事吗?”

这时,一个男声突然插话:“付团长,请你注意言辞。”邵熠骞缓缓从医务室走出来,他刚醒,身体还有些虚弱,声音也有些沙哑。

“当时情况紧急,梁团长只是急着送我回来,付团长不要过于苛责。”

付佳宁看着邵熠骞,仔细打量他一番,见他恢复了一些血色,才回应他的话:“我上纲上线?”

邵熠骞也没想到,有一天他会用“上纲上线”这个词来形容付佳宁。

“我不想别人误会我和梁团长的关系,影响到梁团长。

所以,付团长,以后请多注意。”他语气坚定。

梁苑晗轻轻挑眉,嘴角微勾,深邃的眼眸快速扫过付佳宁,看见她脸色变得难看。

第13章

梁苑晗微微低头,轻声问邵熠骞:“邵技术,你怎么出来了?是不是我们说话声音太大,打扰到你了?不好意思,我应该多考虑一些。”

“没关系。”邵熠骞摇头,向梁苑晗表达感激,“谢谢你,梁团长,这么快就送我回来。”

“这是我应该做的,你在我这儿,我自然要照顾好你。”

梁苑晗笑了笑,瞥了眼手表,下午一点半。

她沉吟片刻,说:“你中午还没吃饭,我叫炊事班准备了甜粥,给你补充点能量。”

付佳宁看着两人的互动,眉头紧锁,尤其是梁苑晗刚才的话。

她直接替邵熠骞拒绝:“他不喜欢吃甜的。”

梁苑晗没看付佳宁,目光始终停留在邵熠骞身上,仿佛在说,只有他的意见才重要。

邵熠骞没有像付佳宁说的那样拒绝,他向梁苑晗说:“谢谢梁团长,我现在吃不下,少盛一点就好。”

梁苑晗点头,答应道:“好,我去安排。

记得多喝水,中暑后要补充水分。”

担心邵熠骞不重视,梁苑晗半开玩笑地说:“我会检查的。”

“不用,我会看着。”付佳宁紧咬着牙,目光冷冷地盯着梁苑晗,仿佛在看一个入侵者,企图夺走她的伴侣。

听到付佳宁的话,梁苑晗这才抬眼看她,但只是一瞥,眼中带着挑衅。

梁苑晗离开后,付佳宁立刻追问:“熠骞,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甜粥吗?”

她的语气很奇怪,冷冰冰,硬邦邦,还带着醋意,不像是单纯询问口味变化。

邵熠骞轻笑一声,抬头直视付佳宁的眼睛,笑容消失,换上一副刻意疏远的表情,“我喜欢什么,跟付团长有什么关系?我们已经分开了。”

看着邵熠骞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,付佳宁心中一慌,她从邵熠骞脸上看不出一丝赌气的迹象,更像是他以后的生活真的与她无关。

邵熠骞说完,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。

付佳宁紧随其后,压抑已久的话语和情绪,一点点释放出来,语气有些生硬:“我没同意过你离开,那是你自己单方面决定的,不算数。”

可惜她和邵熠骞没有领证,否则他现在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离开她。

“中暑这种事,以前有过吗?”

邵熠骞没有回应。

“重庆这边吃辣,你能适应吗?”

邵熠骞喜欢吃辣,但因为付佳宁吃不了太辣,加上家里有岳修宸这个病号,所以他才没做过辣菜。

“熠骞,等这边的事情忙完,你跟我回北京领证。”

邵熠骞在房门前停下,他盯着付佳宁那只即将迈进他房间的左脚,说:“付团长,这是我的房间,不方便你进来,你可以留步了。”

“邵熠骞……别闹脾气。”

付佳宁紧紧抓住邵熠骞的手腕,她讨厌这种被他冷处理的感觉,仿佛他们之间毫无关系。

邵熠骞没有立即抽回手,因为付佳宁的力气远超于他,若是她不愿松手,他根本无法挣脱。

第14章

邵熠骞轻叹一声,目光冷淡地看着付佳宁,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感:“付团长,为了一个处分,你特地从北京追到这里,看来你真的想要毁了我。”

“我不是为了处分才来的。”

付佳宁的话被噎在喉咙里,尤其是面对邵熠骞那双充满失望的眼睛。

她的心仿佛被重锤击中,感到一阵闷痛和苦涩。

她深爱着邵熠骞,怎么可能想要毁了他呢?她想要解释,却不知如何开口。

毕竟那份处分确实是她亲手下发的,在赶走邵熠骞的第二天就下达了,看起来就像是迫不及待要给他定罪。

“熠骞,当时的情况你也明白,是因为...”付佳宁欲言又止。

邵熠骞当然明白,是因为岳修宸。

付佳宁偏袒岳修宸,不顾真相、不顾他的感受,直接对他进行定罪处罚。

“北京军区的人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,都是因为那份你下发的处分。”

邵熠骞的声音有些沙哑,不知是因为说话太多而缺水,还是因为这件事。

“付佳宁,我告诉过你,处分会在我的档案上留下不良记录。”

更何况他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,付佳宁却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。

就因为付佳宁了解他,知道他会在意,会因此低头。

“她们想要给我落实,因为这是付团长你的命令。”

邵熠骞深吸一口气,声音变得更加冷漠,“是梁团长通过她的关系,说明情况,帮忙驳回的。”

现在这个人却出现在他面前,即使已经分开,还要带他回北京。

付佳宁皱眉,她觉得邵熠骞变成这样是被人影响了。

“熠骞,那个梁团长举止轻浮,思想也有问题,利用关系,徇私舞弊走捷径。

部队是为人民服务的地方,不是她划分地盘、建立党羽以权谋私的地方。”

“邵熠骞,所以你为什么会认为这种人是好人?”

邵熠骞的眉头微微皱起,对付佳宁这种习惯了上位者姿态的质问语气感到厌烦。

“付团长,有一点你不要误会,梁团长一切都是按照部队的规章制度来操作的...”

“别说了,嗓子都哑成什么样了。”梁苑晗笑着,用手示意邵熠骞不要再说话,像哄小孩一样,“去屋里喝点水,润润嗓子,我们要吃午饭了。”

梁苑晗手里提着桶式饭盒,里面装着从食堂打来的甜粥。

部队食堂距离不近,梁苑晗这么快就回来了,显然是一路小跑,再加上她身上的军绿色T恤,后背还有一块被汗水打湿的痕迹。

邵熠骞没有犹豫,进屋去喝水,和付佳宁纠缠这么久,他确实感到口渴了。

梁苑晗停下了脚步,故意停在了付佳宁的身边,身子倾向她,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:“付团长,我就是坏人,你能拿我怎么办?”

梁苑晗慢慢转过身,哼笑一声,继续补充道:“他身体都不舒服成那样了,你还跟他讲大道理,真是没眼色。”

第15章

付佳宁还没来得及回应,梁苑晗就跨步进了邵熠骞的房间,随手把房门关上。

付佳宁盯着紧闭的门站了会儿,似乎感觉到喉咙内的腥甜。

她吞了吞喉,在一墙之隔外的台阶上坐下。

梁苑晗一个女人在邵熠骞的房间里,她不放心。

房间内,梁苑晗抱臂倚靠在椅背,盯着外面身影若有若无的付佳宁,觉得碍事极了。

她的手指在臂上轻轻打着节拍,问道:“需要我想办法把她赶走吗?”

邵熠骞慢慢舀起勺粥,放在嘴边吹了吹。

“没事,她喜欢待,就让她待着好了。”

梁苑晗下意识轻抬了下眉,身子微微前倾,双臂支在桌上。

“我是说,让她离开重庆军区。”

邵熠骞摇摇头,咽掉嘴里的粥,道:“待段时间,她自己就会走了。”

岳修宸还在北京,付佳宁怎么可能在这里时间长。

她还要回去照顾他呢。

付佳宁没在外面等多久,邵熠骞吃完午饭,梁苑晗就出来了。

晚上七点,闵指导员给付佳宁安排了欢迎宴。

军区里的所有人都来了,乌泱泱坐了一食堂。

“付团长,欢迎你到我们重庆军区参观学习。”闵指导员拿着白酒瓶子分别往自己和付佳宁的酒杯中倒酒,直到将近倒满才停手。

她举杯道:“来,付团长,我敬你。”

付佳宁虽然态度淡淡,但是并没有拒绝敬酒,“谢谢闵指导员今晚的招待。”

她放下杯,视线落在邵熠骞身上。

因为梁苑晗的原因,付佳宁没能坐在与邵熠骞相近的地方,而是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。

坐在旁边的闵指导员忽然想起付团长是北方人。

她看着桌上这些每道都差不多有半碗红辣椒的菜,觉得付团长应该吃不惯。

闵指导员起身,打算向梁苑晗交代两句,但找了一圈,没看见人。

想到她不靠谱的样子,闵指导员决定还是换个人选。

她朝着旁边的王副团长说道:“我出去一下,你招待好她们。”

王副团长听到这句话当时眼睛就亮了,他连忙点头道:“交给我你就放心吧,闵指导员。”

王副团长恋恋不舍地目送着闵指导员离开食堂。

但闵指导员的身影刚消失,他就立刻站起身来,举起酒杯,声音有些兴奋地向食堂的各位说道:

“来,让我们大家一起敬付团长。”

食堂内的士兵们都举起手中的酒杯,配合道:“欢迎付团长。”

付佳宁看向桌上的那些红彤彤的菜,眉头不由蹙起。

她又看向邵熠骞,邵熠骞对这些菜似乎并没有任何不适。

付佳宁也试着夹了一口,说不定这些菜只是放了很多红辣椒,看着辣而已。

但她夹的水煮鱼刚放入口中,她就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,只能仓促地把它咽下去。

第16章

邵熠骞闻声看过去,眉头微微挑动了下,付佳宁不能吃辣。

“咳咳……”付佳宁用手遮挡住,眼泪都要咳出来了。

她端起酒杯,一口气喝了好几口。

王副团长见状,立刻站起来,对着大家说:“来,咱们再敬付团长一杯。”

付佳宁脸色有些难看,但还是勉强笑了笑,把酒喝完。

“邵熠骞。”王副团长转向邵熠骞,提议道:

“你曾经是付团长的部下,现在付团长大老远从北京过来,你也应该单独敬她一杯。”

邵熠骞皱了皱眉,看着付佳宁,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。

他感到周围的目光让他压力山大,其实他并不想给付佳宁敬酒。

“邵技术不喝酒。”

梁苑晗刚从外面回来,轻描淡写地替邵熠骞解了围。

她接过邵熠骞手里的酒杯,瞥了付佳宁一眼,说:“敬祖国,繁荣昌盛。”

士兵们立刻站起来,举杯附和:“繁荣,昌盛。”

梁苑晗一饮而尽,放下酒杯,说:“行了,大家好好吃饭吧,别老敬酒了。”

梁苑晗坐下,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邵熠骞面前,“辣炖猪蹄。”

“谢谢,梁团长。”

邵熠骞的目光落在梁苑晗身上,注意到她脖子上起了一些红疹。

他若有所思地问,“梁团长,你以前喝过酒吗?”

梁苑晗的脸微微泛红,她摇了摇头,“没喝过。”

“梁团长,你可能对酒精过敏。”

“是吗?”梁苑晗似乎毫不知情,抓了抓脖子,“有点痒,我还以为被蚊子咬了呢。”

邵熠骞赶紧阻止梁苑晗,不让她再抓,“梁团长,抓破了会留疤的。”

“好吧,那我不碰了。”

不久,梁苑晗又觉得不舒服。

她扯了扯衣领,对邵熠骞说:“邵技术,能帮我松一下领子吗?我喘不过气。”

这时闵指导员带着加菜回来,看到梁苑晗的样子,吓了一跳。

她快步走到梁团长面前,“梁苑晗,你怎么了?你喝酒了?你忘了你对酒精过敏吗?”

邵熠骞就坐在梁苑晗旁边,听得很清楚。

闵指导员刚才不是说“你是不是过敏”,而是“你忘了吗?”

所以梁苑晗知道自己过敏,但还是喝了那杯酒。

梁苑晗微笑着看着闵指导员,心里暗骂,大漏勺。

闵指导员叉着腰,站在梁团长面前,“你知不知道,过敏严重了会死人?”

“你以为你虽然是重庆军区的团长,但刚才为什么是我这个指导员替你敬酒?你心里就没点数吗?”

邵熠骞在一旁提醒,“闵指导员,要不等会儿再说?梁团长现在得赶紧去医院。”

另一边,有人指着脸色发白,捂着腹部,却紧盯着邵熠骞和梁苑晗的付佳宁说:“闵指导员,付团长好像也不太对劲。”

闵指导员被吓出一身冷汗。

“快,快去医院。”

闵指导员立刻组织人手,把两位病人送往医院,并安排人照顾。

她回到军区,向上级汇报。

很快,上级就打来电话,“闵指导员,你给我解释一下,你们这个欢迎宴到底是怎么个欢迎法,把北京和重庆军区的两个团长都喝进医院了?”

电话那头的语气充满疑惑。

闵指导员耐心地微笑着解释:“梁团长和付团长,一个是酒精过敏,一个是食物中毒。”
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给我写份详细的报告交上来。”

第17章

付佳宁因为食物中毒,在医院住了两天。

她回来的时候,军区的操场上拉了横幅条,还做了装扮。

“前面是有什么活动吗?”

付佳宁看着前面的热热闹闹的人群,问道。

“付团长。”被问话的人下意识问了声好。

“是梁团长举办的颁奖仪式,根据每月在军区内的表现来评定,获奖的人会有奖状和礼物。”

付佳宁看了会儿,不满地走到梁苑晗旁边,问道:“梁团长,你不觉得这种活动有点太浪费资源了吗?”

付佳宁质问道,她早就对梁苑晗的思想和觉悟有意见。

“简直就是铺张浪费,上面拨给部队的经费是用来建设的,不是让你这样挥霍的。”

梁苑晗沉着脸,也不是好脸色道:“这就不牢付团长操心了,这些走的都是我个人的账,没拿部队一针一线。”

付佳宁听着火气更大,“现在有不少地区人民都吃不起饭,付团长与其花钱在这种地方,还不如捐给有需要的人。”

“付团长怎么知道我没捐?”梁苑晗摇摇头,轻啧了一声,嫌弃地上下扫了付佳宁一眼,“邵技术说的对,你真是爱上纲上线。”

“也不知道什么人,会喜欢你这么无趣的女人。”

从一旁经过的邵熠骞听到不由身子一僵,脚步顿住。

他眨眨眼睛,有些无辜,感觉自己刚刚好像被骂了。

梁苑晗的视线落在邵熠骞的身上,看着他怀里抱着的大包小包奖品和证书,嘴角往上扬了扬,道:“你看,邵技术就有趣多了嘛。”

她跟上邵熠骞,两人并排往操场另一侧走去。

“邵技术收到的这些奖品有不喜欢的吗?可以拿来我这里换。”

“不用换,都很实用。”

梁苑晗发的东西大多都是邵熠骞工作中用的到的,样式也是他喜欢的类型。

其她人的有米面或是其她生活用品,都是跟领取人的喜好相关。

“我记数据的随身笔记快用完了,现在刚好……”

邵熠骞的话说到一半,警卫员带着几个村民装扮的人走了过来。

村民大姐朝邵熠骞伸出手,“邵同志吗?我们是前几天安装电话线路的村子代表,专门派来感谢你们。”

“现在安装了电话,我们就可以直接和外面联络了,不用再进到市区里。”

大姐身后的人把里面红色锦旗拿出来,“这是送给你们的锦旗。”

梁苑晗叫了不远处的闵指导员过来,“叫宣传那边,过来给邵技术拍一下照片。”

邵熠骞站在树下,手里拿着附近村民送的锦旗。

旁边测试镜头的拍摄人员招呼了一声,“梁团长,过来一起拍。”

梁苑晗整了整衣服,快步走到邵熠骞身边。

几张拍下来,摄影人员拿着相机给邵熠骞和梁苑晗看。

梁苑晗看着照片,嘴角微微扬起,“别说这几张拍的还真挺像……”

“挺像什么?”闵指导员问道。

梁苑晗摇摇头,没说。

“我看下照片。”梁苑晗凑到拍摄人员身边,聚精会神的盯着相机里面的内容。

“这张,这张,还有这张,邵技术拍的这几张都挺好看的。”

梁苑晗兴高采烈地军区的宣传人员探讨着,“可以放大吗?到时候都洗出来给我挂办公室上。”

闵指导员站在旁边听了半天,不太理解,朝梁苑晗问道:“梁团长,我也需要洗些邵技术的照片贴在办公室或者家里吗?”

梁苑晗蹙眉看向闵指导员,“老闵,你是变态吗?”

闵指导员:“?”

第18章

重庆下了场雨,一连下了两天,直到中午才停。

雨后山路潮湿,毒虫蛇蚁出没,事实上并不便于进山。

但基站建设的工作任务紧要,进度耽误不得,邵熠骞的借调时间也快要到了。

所以邵熠骞和梁苑晗还是决定按照原定计划上山,测量各个建站选址地目前缺少的数据。

付佳宁也跟着她们一同进了山,事实上,这几天付佳宁都跟在邵熠骞身边。

梁苑晗最熟悉地形,所以走在前面为队伍引路,“大家走路的时候注意脚下的石头。”

“一般雨后,苔藓会迅速生长,覆盖在石头上面,会异常湿滑,如果踩到,会非常容易摔伤或者扭伤。”

到达往日的集合地后。

“分组去测量,测量完成后到这里集合。”

梁苑晗看着犹豫未动的建站组,目光落在有些多余的付佳宁身上。

她直接说明道:“还是像之前那样分组,付团长没接触过测量工作,不记在分组人数之中。”

队内有人道:“梁团长,少了个人,小刘肚子不舒服,今天请假没来。”

“那付团长……”

梁苑晗的话说到一半,被邵熠骞截断,“付团长跟我一组。”

他仰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,有些担心,“看这天估计待会儿还要再下场大雨。”

“付团长跟我进度会快一点,大家早点测量完,可以早点结束回去。”

梁苑晗犹豫着点点头,朝邵熠骞叮嘱道:“我不在,注意安全,不要往林子深处走,可能有毒蛇。”

说完和单出的人员一同去了其他测量处。

邵熠骞向付佳宁讲了遍测量的方法,付佳宁很快就熟练上手。

几次测量结果下来,进度比其他组都快了不少。

看了眼时间,不到五点,邵熠骞这边的测量任务就完成了。

“数据都收集完了,我们……”邵熠骞正说着话,脚下的那块石头忽然发生松动,接着他整个人身体倾斜,重心不稳地往后倒去。

付佳宁条件反射地拉住邵熠骞,但雨后的地面实在太滑,她根本无法抓力,被带动得也向邵熠骞那边去。

付佳宁立刻紧紧抱住邵熠骞。

她刚刚有注意,他们滚落的这侧山路上有不少不规整的石头,撞一下轻则浑身淤伤,重则划割出口子。

两个人就这样从滚了下去。

邵熠骞不知道滚了有多少圈,只听见耳边不停有树叶杂草被碾压过的声音,偶尔能听到轻微的哼声,是付佳宁发出来的。

“怎么了?”

“没事。”

又滚了几圈,两人最后落在一处有些深的坑洞内。

“停了吗?”邵熠骞发出疑问,但身体却不敢轻易乱动,怕惹出什么麻烦。

邵熠骞的脑袋正好埋在付佳宁的肩膀上,因为距离太近,说话的时候,就像是在对她的耳朵热气般,令她的心有些痒涨。

见付佳宁没有回话,邵熠骞又连名带姓地问了遍,“付佳宁,我现在能起来吗?”

“嗯。”付佳宁简短地回道,但声音有点怪,像是在忍耐什么。

邵熠骞起身的时候,付佳宁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瞬,她不动声色地别过脸,靠在坑壁上。

第19章

“还好记录的数据没丢。”

邵熠骞松了口气,开始寻找附近是否有跟着他们一起掉落下来的通讯设备。

但没找到。

应该是滚下来的时候遗留在上面了,或者在滚落的过程中遗失了。

也就是说,现在无法向梁苑晗她们寻求帮助。

只能等他们测量任务结束后,在规定时间去集合地没见到他们时,才会意识到:他们俩遇到了麻烦。

邵熠骞和梁苑晗她们定的集合时间是六点钟。

也就是说最少要在这里待一个小时。

“付团长,这个高度能爬上去吗?”

邵熠骞的视线在坑顶和付佳宁的身上来回折转,坑洞的高度大概在三米二三左右,他的身高奖金一米九,付佳宁的身高是一米七。

付佳宁摇摇头,看着周围的坑壁,理性分析道:“坑洞壁面上的苔藓太多,那几根藤蔓的根系太松,稍微用点力气就会被扯下来,根本没办法借力往上攀爬。”

再往更上方,坑洞σwzλ外是片树林,头顶上成片交叠的枝叶,像张密网一样将这里罩住。

邵熠骞在离付佳宁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,等待救援。

随着时间的流逝,上方露出的一小块天光,正开始变暗,只是在乌云下,看的不那么真切。

付佳宁低头看了眼腕表,清了清声道:“现在六点十分,他们应该在找我们了。”

邵熠骞“嗯”了一声,作为应答。

洞内的光线比外面暗的更快。

“轰隆——”

一声响震的雷声过后,紧接着是雨落的声音。

密网也挡不住降雨,树叶被雨点砸撞得发出哗啦作响。

落入坑洞内的雨水,都被泥土吸收,倒是没有太多的积水。

邵熠骞看了眼时间,八点。

山里的昼夜温差大,现在温度就已经降了下来,加上山雨和坑洞内的阴冷潮湿,更是让人冷得发颤。

俩人穿得衣服都不多,一个穿着件短袖,另一个是一件军绿色衬衫。

“邵熠骞,你靠我近点。”付佳宁吃力地吞咽着喉,喉咙里像是刀割般发痛。

怕邵熠骞不听,付佳宁补充道:“现在这种情况,你再讨厌我,也要知道趋利避害,失温的情况持续太久会造成死亡。”

邵熠骞思考片刻,起身挪到付佳宁的身旁。

贴靠的瞬间,邵熠骞立刻感受到温暖,热烘烘的,将他身上的冷意驱散掉了一些。

待了一会,邵熠骞已经没有刚刚那样冷得发抖打颤了。

付佳宁的体温比他的要高,甚至高得有些不太正常。

邵熠骞想了想,伸手探过去。

付佳宁身体颤了一下,不知道是因为意外他的碰触,还是因为他的手太冰了。

邵熠骞伸手又探了探付佳宁其她裸露皮肤处的温度。

他能确定,温度不对。

“付佳宁,你发烧了。”

付佳宁抓住邵熠骞要抽离开的手,重新压按在自己的颈侧,整个人凑到邵熠骞眼前,眸子努力盯望着他,“嗯?”

顿了几秒,付佳宁才点点头,似乎才反应过来邵熠骞刚刚说了什么。

她盯睨着邵熠骞的唇,喉头滚动,学语般跟着重复道,“我发烧了。”

付佳宁的嗓音沙哑干涩,这个距离,就像是贴着邵熠骞的耳边在咬磨。

她另只手抬起压实着挡住了邵熠骞的口鼻,“别传染给你。”

付佳宁的掌心烫得厉害,就这么贴压在邵熠骞的脸上,灼得他皮肤也跟着发烫生热。

鼻腔内呼出纳入的似乎都是付佳宁身体的气味。

很烫,像是要把人烧干。

第20章

感觉到掌下的呼吸频率越来越快,像是要喘不过气般。

付佳宁蹙眉,挪开手,手掌中心湿湿的,有些痒,被风一吹,凉凉的很舒服。

付佳宁将邵熠骞发冰的手抓放在自己的脖颈处,企图让自己火烧似的喉咙能够好受些。

她的喉头滚动,去贴那处凉意。

“付佳宁,我不冷了,你可以松开我了。”邵熠骞挣脱着,付佳宁弄得他很不自在。

但付佳宁的脑袋往前一倾,直接垂落在邵熠骞的肩颈处。

就这样昏了过去。

树林里,搜救队员正在满山寻找邵熠骞和付佳宁。

“邵技术!”

梁苑晗拿着个军事手电筒,一甩一甩地照着周围的环境,嘴里一刻不停道:“邵技术!邵技术!”

闵指导员用胳膊肘碰了碰付佳宁,提醒道:“能不能不要光喊邵技术,好歹也喊下付团长,意思意思吧?”

梁苑晗冷笑,“要不是她和邵技术一组,也不会发生这种事。”

她大步转向另一侧,理直气壮地大喊道:“邵!技!术!”

“都说了……”闵指导员光顾着和梁苑晗说话,没看路,脚下猛地一空,掉了下去,“哎……!”

坑洞内。

邵熠骞抻着耳朵正从周围的杂音中,努力辨别搜救的声音。

他好像听见了梁苑晗和闵指挥员的声音。

结果刚要开口喊人,就见闵指导员“砰”地一声,掉了下来,还带着未喊完的“哟。”

闵指导员扶着腰爬起来,抬眼就看见了正寻找的邵熠骞和付佳宁,急忙朝上面喊道:“梁苑晗!我们在这里!”

梁苑晗闻声而来,举着手电俯身向下,“邵技术?”

“还有我。”闵指导员撇撇嘴,语气不满又无奈,“和付团长。”

梁苑晗眼尖,一眼就看见,付佳宁的脑袋靠在邵熠骞的肩上,口中不满地轻声啧了下。

她扬扬眉,朝邵熠骞道:“等我。”

确定好位置后,梁苑晗给其她救援人员发了信号。

她在坑洞附近找了棵树,将身上携带的救援绳拴绕在树上,随意在腰上一拢,几步,干净利落地从上面跃下。

将邵熠骞上下打量了一圈,见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。

梁苑晗这才开着玩笑打趣,“邵技术,饿了没啊?我让闵指导员出来的时候给你揣了俩包子。”

她将自己穿着的外套脱下来,披到邵熠骞身上,继续道:“蘑菇肉的,你爱吃,不过现在可能变馅饼了。”

“别馅饼包子了,这还有个人呢。”闵指导员赶紧打断梁苑晗,将话题引到正地方,“付团长怎么样,没什么大事吧,怎么昏过去了?”

邵熠骞的视线滑过付佳宁,看向闵指导员,“她发烧了,得送医院。”

“嗯嗯嗯,好好好。”梁苑晗积极地点头应着,转头就抬手一巴掌打掉了付佳宁紧抓着邵熠骞不放的那只手。

朝后面从上面下来的搜救人员,道:“快点,再不快点送医院,付团长就烧傻了。”

第21章

从坑洞出来后,雨也差不多小了。

闵指导员组织好队伍,有序往军区的方向去。

梁苑晗从邵熠骞身旁的位置稍退后一步,盯看着他的走路姿势,从出坑洞开始,邵熠骞的走路就不太自然,尤其是右腿,像是不敢落地一样。

“腿怎么了?”她问道。

“有点痛。”邵熠骞停下步伐,手指在右腿上用力揉捏了几下来缓解,“应该是肌肉拉伤了。”

他刚刚神经绷得太紧,直到现在放松下来,才感觉到腿疼。

梁苑晗闻言低俯下身,“我扶你回去。”

邵熠骞扫了眼来救援的军区士兵,有些犹豫,他倒是可以继续跟着队伍走,但就是走路时,再抻到会有点疼。

梁苑晗轻声笑了下,将邵熠骞身上披着的衣服往上移了些,盖在了邵熠骞的肩膀上,这样邵熠骞也不会冷到。

“现在看不见了。”梁苑晗满意地笑笑,二话不说伸手扶住他。

邵熠骞脚很痛,连忙抓扶住梁苑晗的肩膀保持重心。

嘴里还不忘吐槽梁苑晗想的点子,“欲盖弥彰,盖上就不知道你扶着我了?”

“扶好。”

梁苑晗向邵熠骞打保证道:“她们就算看出来,也不敢乱说,重庆军区的纪律很严格。”

确定邵熠骞被衣服罩好,梁苑晗几步向前,特意绕过人群,走到付佳宁的担架旁边。

速度不快不慢,保持和她们齐平的速度。

为的就是昏迷的付佳宁醒来能够第一眼就见到她正扶着邵技术。

军区医务室。

“就是肌肉拉伤,用药酒按摩几天,多注意休息就行。”

“谢谢医生。”邵熠骞接过医生手里的药酒,走出诊室。

梁苑晗正在门口等邵熠骞。

她看到药酒,自然而然地介绍起使用方法。

“这个药酒用的时候,要倒在手里,先把它揉开,再按揉在拉伤的地方。”

“邵技术。”

闵指导员叫住邵熠骞,一脸忧心地走过来,“你之前跟付团长共事过,知不知道她有什么药过敏?”

付佳宁发烧的情况很严重,所以被直接送去了医院。

“我已经联系北京军区那边要记录了,估计明早才会有结果,但是医院那边现在正等着……”

邵熠骞点点头,“我知道,我去和医院那边说吧。”

邵熠骞跟着闵指导员去了她的办公室。

电话接通后,医院那边开始说明情况:“病人目前烧的很厉害,意识模糊,无法进行沟通。”

“所以希望军区这边能够提供她的药物过敏信息,我们好尽快帮病人手术。”

邵熠骞说了几个付佳宁使用后会过敏的药物,想了想,问道:“她不是发烧吗?怎么要做手术?”

电话那头的医生回道:“病人发烧,是因为伤口感染引发的,所以想要温度降下,需要先稳定伤口的情况。”

邵熠骞微微锁起眉来,“伤口感染?”

“是,病人身上有多处淤撞伤,两处感染伤。”

“伤口的创伤面虽然不大,但因为当时伤口所处的环境不佳、造成伤口的东西细菌含量较高,所以导致感染的程度有些严重。”

似乎是没听到电话这边有声音,医生又补充道:“不过不用担心,手术的风险不大。”

“好,知道了。”

邵熠骞挂断电话,想起滚下山时,付佳宁紧紧把他搂住,甚至十分用力的扯着他转了两圈……

她身上的伤,应该都是那时候弄的。

第22章

“打完了?”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梁苑晗出声道。

邵熠骞点点头,他也是来了才知道,梁苑晗和闵指导员居然是共用一间办公室的。

梁苑晗摆弄着自己手中的钢笔,故作聊家常似的问道:“邵技术怎么知道付团长对什么药过敏的?你们很熟……”

“邵技术。”闵指导员推门进来,直接打断了梁苑晗想要知道的话题。

她端着手里那碗热气腾腾的东西,朝邵熠骞说道:“军区晚上熬了姜汤,驱寒的,你要喝可以去食堂那边打。”
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邵熠骞点头应道,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掩了掩鼻子,避免闻到姜的味道会吐出来。

闵指导员还没来得及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,就被梁苑晗搡着往外走。

“老闵,我不喜欢闻姜味,你出去喝,喝完再进来。”

闵指导员一头雾水,“你什么时候不喜欢姜味了?我怎么不知道。”

她小心翼翼地托着汤碗,确保汤不会撒出来,身不由己地被推着往外走。

“而且不是刚刚你说付团长发烧,怕传染给邵技术和队里的人,所以叫我去让食堂煮姜汤给大家驱寒的吗?”

说到驱寒,梁苑晗收回推动的手,问道:“还有什么其他可以驱寒的吗?不要姜。”

闵指导员深思熟虑了片刻,有条有理道:“红糖水吧,红糖姜茶嘛,两个能放在一起,说明效果一样。”

梁苑晗蹙眉思索起来,“咱们军区有红糖吗?”

闵指导员有些可惜地摇摇头,“没有,只有白糖,不然刚刚我就叫食堂做红糖姜茶了。”

二十分钟后。

做了许久心里建设的梁苑晗手里端着一盆花椒水,敲开了邵熠骞的房间门。

邵熠骞看着那花纹朴实的盆,一时有些不确定,“这是?”

“花椒水泡脚,驱寒。”梁苑晗微笑着道,笑容里夹杂着一丝尴尬。

她原本不是这样打算的。

但食堂在闵指导员的吩咐下,把军区所有的白糖都用在了姜汤里。

邵熠骞接过,嘴角难以控制地扬起抹弧度,“谢谢,有心了。”

见邵熠骞还算喜欢,梁苑晗扬了扬眉,“不谢,好梦。”

第二天。

北京军区那边的电话就打到了邵熠骞的办公室。

“邵同志,虽然你现在已经调走了,但我听说付团长这也算是因为你才进的医院,她现在体温已经降到正常范围,但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。”

“这几天你就每天抽空去医院探望她一下,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,”
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邵熠骞应道。

他挂断电话,把照顾付佳宁这件事加到未来几天的工作日程中。

梁苑晗这边也收到了上面的电话,“人家付团长好好的,也没缺胳膊少腿,要邵技术去照顾什么?”

梁苑晗低声笑了下,提议道:“说照顾,我一个团长亲自去照顾不是更重视。”

气得电话那头只留下句“服从命令”就把电话挂了。

梁苑晗叉着腰,气不顺地把茶水底倒进窗台上的绿植盆中。

“真是好命,要邵技术去照顾。”

第23章

中午,邵熠骞按照命令,去军区医院看望付佳宁。

他过来时,付佳宁刚走到病房门口,正要去卫生间。

“熠骞,你找地方先坐。”

付佳宁的气色看着比昨天躺在担架上时好很多,但还是很苍白。

她左手举着吊瓶,扎着针的右手扶着墙,似乎是没什么力气,想用墙借力过去。

手背上有不少之前输液遗留的针孔,有的甚至留下了淤青。

邵熠骞不得不承认,付佳宁现在的状态,一个人确实不方便。

屋内的电话忽然响起。

付佳宁住的是单间,屋内有独立的军用电话。

“熠骞,帮我接一下,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,麻烦你帮我记一下。”

她现在在重庆,北京军区那边不会有太机密的工作打过来找她,所以邵熠骞接听也没事。

付佳宁说完继续往卫生间的方向走,速度比之前加快了些。

邵熠骞走进病房,拿起电话。

电话刚接通,邵熠骞就听见早上刚与他通过话的声音,再次出现在听筒中。

“小付啊,重庆那边我安排好了,邵这几天会去医院照顾你。”

邵熠骞心下了然。

他开口回道:“旅长,付团长不方便,让我帮她接一下,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达给付团长。”

电话那边出现短暂的停滞,转而又恢复平常。

“啊……是邵啊,那这几天照顾付团长就辛苦你了。”

电话挂断。

几分钟之后,付佳宁回来。

她擦了擦手还有少量水液的手,问道:“有重要的事吗?”

邵熠骞的眸子直直盯看向付佳宁,“付团长,是你联系北京那边,叫我每天来照顾你的?”

付佳宁眉头细微地下压了一瞬,“不算是。”

邵熠骞点点头,“那麻烦你和那边说一下,我以后不会再来照顾你,我还有工作要做。”

见邵熠骞有要走的意思,付佳宁着急地去抓他的手腕,有些强势地要求道:“邵熠骞,这是上面的命令,你必须服从。”

邵熠骞听闻,心中冷嗤,又来这一套。

服从命令、下处分……样样都是他觉得恶心的。

付佳宁的这副强硬姿态,真没她发烧生病的时候让人顺眼。

邵熠骞盯着付佳宁抓着他手腕的手,提醒并警告道,“松手,付佳宁。”

“我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,你做这样的举动,对我来说是骚扰,是在耍流氓。”

但付佳宁反而攥得更紧了,她的手背上还在输液,随着她这么一用力,鼓针了。

细长的输液针仿佛要从清楚分明的青色血管里钻挑出般,看得邵熠骞有些不适。

“熠骞……”付佳宁弓弯起身子,声音都变成了疼痛的气声。

她望着邵熠骞,发颤着说道:“就留在这儿陪我一会儿。”

付佳宁刚醒没多久,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,不停注射药物。

因为她体温过高,医生用的药都是见效快,副作用也较大的西药。

所以刺激得她胃里很难受,口中也是发苦的药味。

邵熠骞闭了闭眸,甩落付佳宁的手。

“付佳宁,你难受就找医生,我留在这儿并没有任何用处,帮不了你,我还有工作要做。”

第24章

付佳宁的手被甩开时,扯到了针管,注射针错位,导致针身一半卡在手背的皮肤中,一半裸露在外,整个手背上都是渗出的血。

邵熠骞淡漠地扫了一眼,很快便将这一幕忘掉,“付团长,我还有工作要做。”

说完就干脆地转身离开。

付佳宁被甩开的手臂垂在身旁,她试着抬了抬,但没力气再去挽留邵熠骞。

血珠不停地从针孔渗出,顺着付佳宁的指尖,往地上落。

“咳咳咳……”

也分不清是胃,还是心脏。

付佳宁只觉得她的某处脏器像是在被人揉搓,疼得她身体发颤,呼吸发滞。

重庆军区门口。

“你好,我……我找付团长。”

“付团长?”值班警卫望向眼前男人的脸上露出片刻疑惑,“同志,我们军区没有付团长,只有梁团长。”

旁边的警卫突然想了起来,“哎,前几天北京不是来了个姓付的团长嘛,是不是找她的?”

岳修宸连忙应道,“是是是,她就是北京的。”

警卫礼貌地说明道:“付团长不属于我们军区,我不能直接放你进去,麻烦你先在外面等等,我请示下领导。”

“叮铃铃——”

梁苑晗办公室的电话响起,闵指导员随手接起,与对面交谈几句后,挂断。

“没想到付团长都有老公了。”

梁苑晗进屋时,正遇到闵指导员有感而发。

她吹了吹新接的茶水,贴边抿了一口,“什么有老公了?”

“付团长啊。”闵指导员拿着自己掌握的第一手资料,指着窗外的男人,朝梁苑晗道:“你看,那就是她爱人。”

“付团长爱人?”

梁苑晗被茶水烫了下,有些意外地顺着闵指导员指的方向看过去。

就见一个年轻男同志,抱正跟着警卫往军区里进。

闵指导员继续自顾自地说着,“付团长,自从来了军区就天天跟着邵技术,和邵技术两个人间的氛围也是奇奇怪怪的。”

“要不是有爱人,我还以为她对邵技术有意思呢。”

闵指导员忽然停住,她嗅了嗅身前的绿色植物,“奇怪,我这绿萝怎么一股怪味,梁苑晗你……”

闵指导扭过头去,“诶?人呢?”

梁苑晗几步走出办公楼,直奔着警卫和岳修宸的方向去。

见到岳修宸后,她直截了当地问道:“你是付团长的爱人?”

岳修宸眼睛转了转,没说是,也没说不是,而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说:“我来找佳宁。”

“真是不巧,付团长现在不在军区。”

梁苑晗话题一转,以关怀的口吻问道:“不过你有事吗,这么着急,还追来重庆?”

岳修宸的声音放轻了,显得有些害怕,“主要是我想她了。”

梁苑晗点点头,装作无意似的提起,“哦对了,你认识邵熠骞同志吗?他也是从北京军区来的,看起来跟付团长关系不错。”

“邵熠骞……是我哥。”

第25章

医院。

“付团长,中午,有个男人来军区找你。”

梁苑晗在付佳宁的病房内转了一圈儿,最后停在病床旁。

“我看付团长的档案上也没有过婚史,那这男人是谁?付团长不会是跟人发生了关系,但又不想承担责任吧?”

付佳宁的手按压在自己的腹部,她皱眉看向梁苑晗,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道:“梁团长,我和岳修宸同志不存在不正当关系,你别乱说。”

“乱说吗?”

梁苑晗的身体依靠在病床躺在桌子上,露出抹戏谑的笑,“付团长,邵技术已经不要你了,你还从北京追到重庆来,可真是够没皮没脸的。”

医师办公室。

“是这样,我们这两天给病人使用的药物,因为是特效药,所以都对胃部有一定的刺激性。”

“这几天照顾病人的时候要注意一下病人的进食,要保证吃药前,病人的胃里是有东西的。”

邵熠骞原本从房间出来就要离开的,但是正好碰到了付佳宁主治医师,就跟着她到办公室了解情况。

“这张单子上的药,是用来缓解胃部疼痛的,要严格按照说明书上写的食用。”

“好。”

邵熠骞接过单子,到药品处开药。

他刚取完药出来,就听见走廊内忽然有护士喊道:“213病房有人打起来了。”

邵熠骞闻声看过去,213……好像是付佳宁的病房。

他加快步子,跟着护士们一起赶到213。

就见付佳宁正扯着梁苑晗的领子,压着她打。

“邵技术。”梁苑晗望着门口的邵熠骞叫了声,侧过头去,胸膛剧烈起伏着咳了两声。

两人身上的伤一目了然,付佳宁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,但梁苑晗的脸上却是有几处实实在在受了伤。

谁对谁错,似乎光凭这点就能判断出来。

“松手,付团长。”邵熠骞望着付佳宁,在等她动作。

付佳宁这才攥了攥拳,松开梁苑晗。

担心邵熠骞误会,付佳宁连忙为自己解释,“熠骞,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样,是梁团长……”

“付团长。”邵熠骞打断付佳宁的话,走过去扶起梁苑晗,“你还是尽早回北京军区吧,毕竟那边还有人在等你回去照顾。”

付佳宁一怔,看向梁苑晗,梁苑晗没让邵熠骞见到岳修宸。

付佳宁转而为自己解释道:“邵熠骞,我跟岳修宸已经说清楚……”

但邵熠骞没再多分给她一个眼神,只是把药放下就走了。

回到军区。

梁苑晗不打算去军区医务室,说是被队里的人看见不好。

刚好邵熠骞房间有准备药箱,他提了一嘴,梁苑晗就跟着去了。

进屋后,梁苑晗还是坐在她固有的位置。

邵熠骞房间里唯一一把碎花布的椅子上。

看着邵熠骞向往常一样在屋里忙碌。

“梁团长为什么要招惹付佳宁?”

邵熠骞这句话落下时,梁苑晗感觉房间内似乎静了一瞬。

梁苑晗倚靠着椅背的放松姿势慢慢变换成坐立,她抬眸观察着邵熠骞脸上的表情,问道:“邵技术为什么这么说?”

“付佳宁不会主动动手打人。”

第26章

邵熠骞的视线并没有去看梁苑晗,手上依旧在药箱里找药。

“邵技术很了解付团长?”梁苑晗下意识脱口而出。

尽管她并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
但接下来取而代之的,是梁苑晗爽快的点头承认,“邵技术说的对,就是我故意惹她的。”

见邵熠骞的表情没有明显变化,梁苑晗有点拿不准。

梁苑晗将声音放软,视线片刻不离邵熠骞。

她试探着问道:“所以我这样惹她,邵技术是不开心了?”

邵熠骞靠近梁苑晗,检查伤口的手指压了压梁苑晗的左半张脸。

回应他的是强忍住的抽气声。

看得出付佳宁下手很重,梁苑晗脸上都是指甲划破的痕迹,口腔内,嘴角被砸破,裂开道口子。

梁苑晗疼得眉毛拧了下,但嘴上还是不忘打趣道:“看来邵技术确实是不开心了。”

邵熠骞松开手去拿药,梁苑晗的手指随即轻抚在同个位置上。

被按压的地方,似乎还能感觉到邵熠骞刚刚残留的温度。

梁苑晗心里暗暗发笑,再抬眸看向邵熠骞时,却正好和他看来的眸光相撞。

梁苑晗晃了下神。

喉头不受控地收紧,连着滚动了两下。

她试图说些什么转移,“邵技术……”

但刚出声,梁苑晗便顿住,她的声音哑得奇怪,听起来就像是在不打自招。

邵熠骞到旁边倒了点水递给梁苑晗。

“先漱一下口,口腔里有血,不知道有没有碎牙,别咽进肚子里。”

梁苑晗接过,含了小半口,将嘴里的血水吐出。

看着没有异物出现的水池,确认自己一颗牙没少。

邵熠骞看着梁苑晗青紫明显的脸,忽地轻声笑了下,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,付佳宁为什么会看不出呢。

大概是她一开始就有了偏向的对象。

邵熠骞拿着棉签,蘸取了些药膏,一点点涂在梁苑晗受伤的地方。

他望向梁苑晗,突然好奇地问道:“如果我当时选择的是她呢,梁团长。”

梁苑晗挑挑眉,貌似完全不在意,“那只能说明邵技术很聪明,没有被我这点不入流的小把戏骗到。”

“至于我,只是白白被打一顿而已,也没什么,可能就是疼几天。”

邵熠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也不再去问什么,就像是接受了梁苑晗的这个说法。

“邵熠骞。”梁苑晗出声道。

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叫邵熠骞的名字,而不是邵技术这样全军区都可以叫的称呼。

梁苑晗伸手拉住邵熠骞的衣服一角,重新说道:“刚刚,我说谎了。”

“如果你不选择我,我会很不开心,”

虽然现在事实摆在眼前,邵熠骞明知道她是故意的,还是放弃了付佳宁。

但她哪怕是想一想,邵熠骞和付佳宁会站在一起指责她的这个假设,都觉得心脏涨涩的难受。

邵熠骞想了想,说道:“我不会再选她。”

“那别人呢?”梁苑晗问道,她问询的话头又往前进了一步。

“邵熠骞,别人和我,你怎么选?”

第27章

“嘶!”

梁苑晗似乎有些太心急了,手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热水瓶。

邵熠骞刚用它倒过水,盖子还没来得及盖回。

导致整个热水瓶里的热水,全都毫无阻挡地泼溅到了梁苑晗的身上。

梁苑晗看向邵熠骞的手,下意识问询道:“你烫到没有?”

“我没有。”邵熠骞回答道,来不及思考就抬手向上掀开了梁苑晗的衣服下摆。

梁苑晗的腰腹处,被烫出了一大片红色。

邵熠骞从药箱里拿出烫伤膏,他挤了点在手指上,轻轻蹭涂在梁苑晗的烫伤处。

“梁团长,你不用呼吸吗?”

梁苑晗的腹部和胸膛几乎一点起伏都没有。

听到邵熠骞说之后,梁苑晗的胸膛才开始恢复平常的起伏。

“梁团长,你这里是有痒痒肉吗?怎么我碰一下,它就往回缩一下……”

“啊,不好意思。”闵指导员进来时,正好看到邵熠骞的手落在梁苑晗的腹部。

她转头对梁母道,“梁伯母,我们回避一下吧。”

梁母跟着走进来,语气温柔的说道:“回避什么回避?有什么可害羞的?你觉得以我们家那个的脑子弄得懂这些吗?”

刚刚貌似还阴阳怪气的梁母,转头开始神情担忧道:“小昭啊,你说用不用让你爸带你去他们医院,查一查智商?”

“这个年纪还没找到男朋友,兴许不是身体有问题,是脑子。”

“妈,有人在这里,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些?”梁苑晗立刻拿着衣服挡了下自己身前裸露的皮肤。

梁母长叹了口气,“长达二十八年没有女婿的生活,已经让我变得凉薄。

“不过要是邵技术这周末能来家里吃饭,我应该能好一些。”

医院。

付佳宁刚做完检查回病房,就见到岳修宸站在她的病房门外,“佳宁。”

他的出现,让付佳宁觉得很意外。

想起和梁苑晗的对话,付佳宁有些烦躁,她看着岳修宸,“不是说了,让你不要再出现在熠骞面前吗?你为什么跑到重庆来了?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?”

岳修宸抓住付佳宁的胳膊不放,哀求道:“佳宁,我这回真的遇到麻烦了。”

“我前妻放出来了,现在想找我麻烦,我是一路从北京,辗转逃到这儿的。”

岳修宸身上的衣服破了几个口子,还蹭了不少泥灰,看起来确实像是一路逃难过来的。

只是……

付佳宁望着岳修宸,问道:“你先前不是说,你的媳妇死了吗?所以你才会流落在外。”

岳修宸低着头不吱声。

付佳宁气的发笑,她当初是怎么会相信岳修宸的。

“所以一开始就是假的?你骗你哥带你回家,又搅得我和你哥感情不和,现在是怎么好让我来帮你的?”

一听付佳宁可能不会帮他,岳修宸瞬间慌了起来,“我不能被她抓回去。”

“佳宁,你是当兵的,不是说你们当兵的要保护人民群众吗?

“我也是人民群众,所以你会保护我的,对吗?佳宁。”

“佳宁,你也不想让哥失去他在世界上仅剩的亲人了吧?姨夫姨妈都死了,他就剩下我这个远房亲戚了。”

岳修宸一时间把能说服付佳宁的理由全都说了一遍。

也不知道是哪一条,打动了付佳宁,她居然真的答应保护他。

第28章

“市郊区相接那边的石桥塌了,上面叫我们过去配合当地市政府进行支援。”

梁苑晗向下面各级已传达完,就先一步前往了目的地。

因为人员较多,所以剩下的人员都是集中乘坐运输车过去的。

为了加快抢修,邵熠骞也跟着一起去了救援现场。

救援现场远离市区,开过去的时间就花了将近两个多小时。

先到的救援人员已经开始工作,和当地政府对碎石进行拆解搬运。

一直忙活到中午,才停下休息。

“邵技术,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?”通讯组的其她人员,看着邵熠骞有些站不稳的身子,问道,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”

邵熠骞捂住腹部,感到隐隐的坠痛。

邵熠骞猜测道,“我肚子有点疼,可能是吃错了东西。”

梁苑晗好不容易抽出空来,拿着一些食物和水,过来找邵熠骞,就听见她们的对话。

“邵技术,你是不是饿过劲了才这么难受。”梁苑晗几步赶来,“你等我一下,我去帮你买。”

她将食物和水交给邵熠骞,就立刻跑过去开自己的车。

花了将近一个小时,梁苑晗开车回来。

她急匆匆跑到邵熠骞身边,就见邵熠骞蜷缩着身子,埋头坐在一个小角落里。

梁苑晗顿时就感觉心脏难受,她俯下身蹲在邵熠骞旁边,提起药袋子轻声说道:“我给你买了些止疼药,剩下是卫生所提供的,不知道你用着合不合适?”

邵熠骞抬眸看向梁苑晗,他的眼圈红红的,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感激,“谢谢,梁苑晗。”

说话的声音也微弱的只剩气声。

梁苑晗望着他,眼眶热热的,“我扶你过去。”

因为救援需要一段时间,这里又是荒野郊区,所以在这附近搭建了临时的厕所。

梁苑晗拖撑住邵熠骞,一步步往临时厕所去。

“送他去医院。”

付佳宁朝梁苑晗走过来,她看了看邵熠骞,对梁苑晗说道:“他有严重的胃病,如果饿过头了就会胃痛,有的时候还会发生胃痉挛,他现在不适合待在这里。”

正说着,邵熠骞身子突然一软,往前倾去,干呕了几下。

付佳宁拿过梁苑晗提的药袋子,“这个止疼药不能吃太多,吃太多就没有效果了。”

她从里面把止痛药拿出来,掰开几半,喂进邵熠骞的嘴里,再用水送下去。

“先扶他去换好,然后送他去医院。”

梁苑晗滚了滚喉,她对邵熠骞的身体状况不了解,目前最理想的就是听付佳宁的。

邵熠骞换好后,梁苑晗立刻带着他,坐车去往医院。

车子开到半路,突然发生抛锚。

“你在车上等我,很快就好。”梁苑晗安抚似的摸摸邵熠骞的脑袋,说道。

邵熠骞肚子疼得牙齿抿咬着唇,他点点头,回应着梁苑晗。

梁苑晗下车检查了一遍,发现车还是不能启动。

她折回车上,温声朝邵熠骞道,“熠骞,车出了些问题,我看过路线图,没剩多远的距离了,我扶你过去。”

梁苑晗扶着邵熠骞下了车,干脆也没换手,直接拖抱着他往诊所那边走。

第29章

今天的气温不低,邵熠骞因为难受,更是出了满身的汗。

他搂着梁苑晗的脖颈,脑袋贴在她的肩上。

“熠骞,很快就到了,你不舒服就先睡会儿。”

在梁苑晗接近催眠的声音下,邵熠骞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
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卫生所了。

梁苑晗就睡在他身边,看起来很安心。

“小伙子,你醒了。”

护士先是检查了一下邵熠骞药瓶里的药,然后给他测了一下体温。

护士看了眼刚睡不久的梁苑晗,问道:“她是你爱人?”

邵熠骞想了想,找了个最贴切的形容,“是我工作上的领导。”

护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,“你送来的时候,低血糖很严重,你的这位领导也没好到哪里去。”

“她应该是抱着你走了太久的路,所以到我们诊所的时候有点脱力。”

“她那个时候眼神都是木的,估计眼前都是黑的,还是听我们的声音,最后才找到具体位置的。”

梁苑晗像是完全没有睡熟一样,护士才跟邵熠骞交谈几句,她就醒了。

“你怎么样,胃还是疼得厉害吗?”

梁苑晗起身就要往邵熠骞这边来,但刚起来,忽然脚下一软,整个人半扑在邵熠骞的病床上。

邵熠骞摇摇头,“我没事。”

护士从旁边的药箱拿出一支葡萄糖,边拆开,边向梁苑晗说明,“你应该是抱着他来,走太久了所以现在体力还没有恢复。”

他将葡萄糖注射液注射给梁苑晗。

“看你们两个的样子,应该是附近驻扎的部队人员吧,怎么跑到这里来了,我记得你们来的那个方向应该是郊区,没什么人吧。”

梁苑晗点点头,应道:“郊区那边的石桥发生坍塌,我们在那附近抢修。”

她站起身,稳了稳,到桌边倒了些水,递给邵熠骞。

“喝点水。”

邵熠骞看见梁苑晗拿水的手都是抖的,他赶紧接过来。

“梁苑晗,你带我过来的时候,走了多长时间?”

梁苑晗摇摇头,笑笑,“不记得,应该没多久。”

护士进来喊了一声,“邵熠骞,梁苑晗电话。”

“我去接。”梁苑晗起身,跟出去接电话。

“熠骞怎么样了?”电话那头是付佳宁的声音。

“还好,刚睡醒。”

“他这个时间要给他准备热水,不能受凉,不能搬重物抻到……”

付佳宁一股脑说了很多,梁苑晗就这样拿着电话一点点仔细听着,记着。

两个平日针锋相对的人,这一刻仿佛达成了共识。

“记住了?”

“嗯。”梁苑晗应着。

付佳宁长叹了口气,有些无奈,“如果不是他现在对我有抵抗排斥心理,我也不至于把人交给你。”

“挂了。”梁苑晗说完就把电话放回。

她回到病房,向邵熠骞说明,“付佳宁的电话。”

“教我这个时候应该怎么照顾你。”

梁苑晗有点懊恼,自己怎么这么晚才遇见邵熠骞。

“你再睡会,我们明早再回军区,我走之前把事情和闵指导员……”

梁苑晗正说着,忽然话音一停,“砰”地一下,直挺挺倒在病床上。

第30章

邵熠骞心慌了一瞬,连忙去看梁苑晗的情况,朝病房外大喊道,“护士!”

护士过来检查了一番,说道:“没事,还有气,就是体力耗尽,睡着了。”

他将人拖放到床上摆好。

邵熠骞低头看着睡着的梁苑晗,也逐渐入睡。

第二天邵熠骞起来的时候,梁苑晗已经醒了。

梁苑晗递过来一杯水,说起安排,“十点钟,闵指导员会派人来接我们回去,我会在桥塌地下,你跟着她们回军区。”

邵熠骞点点头,他现在就算去也帮不上忙,还可能给别人添乱。

回到军区的时候,刚好到中午。

邵熠骞吃过饭就回房间去看基站相关的资料,直到后面看得睡了过去。

晚上八点左右,邵熠骞屋内的电话响了。

“邵熠骞……”电话那边的人是付佳宁,只是她的声音好像不太对。

“你怎么了,萧……佳宁。”

电话那边先是停顿了会儿,才开始有人声。

“能不能……就这样放着,陪我一会儿……”

不知道是不是付佳宁在的地方电磁不稳定,邵熠骞总觉得自己这边听到的语句都是断断续续的。

邵熠骞犹豫了下,同意道:“好。”

他静静听着电话那边的声响,但付佳宁都没再说过话,只是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闷哼,或是叹息声。

“嘟——”

电话突然毫无防备的挂断了。

邵熠骞觉得有些奇怪,不知道付佳宁那边是在搞什么,但没多上心。

“熠骞,热糖水。”梁苑晗敲敲门,走进邵熠骞的房间。

她看向邵熠骞床边没有放回的电话,问道:“你刚刚在打电话?”

邵熠骞点点头,将电话放回底座处,“嗯,但是突然挂断了。”

“应该是军区的通讯在做什么测试。”梁苑晗说道,舀了勺糖水,吹了吹。

用唇试了一下温度,觉得差不多,再递给邵熠骞。

“可能是电磁测试吧,我们之前也会定期测试,检验设备。”

医院内。

付佳宁整个人蜷缩在病床的上半部分,断裂的腿骨扭曲地向旁边翻折,膝盖的连接处钉进几根钉子,从内里渗出不少血来。

身体时不时因为疼痛而轻微颤抖。

她的嘴里塞咬着被子的一角,为了不发出声响,几乎塞得没有缝隙。

病床旁的医生检查了下付佳宁的状态,摇摇头道:“疼昏过去了。”

“不是打了止痛吗?怎么还能疼成这样?”

医生俯身,看了看腿部的情况,“腿先是被撞断,又碾压了几次,这种情况,就算止痛管用,心理上的幻痛也会存在。”

“北京军区那边发来的过往病历上说,她对止痛和麻醉都有抗药性,能够感知的程度很低,应该以前参加手术的次数太多了。”

“昏过去也好,总比清醒着疼好。”护士的视线落在付佳宁手里抓着的电话,“对面的电话都挂了,她还这么抓着不放。”

护士尝试着把电话拿出,但都失败了。

付佳宁的手里死死攥着电话,以为那边的邵熠骞还在陪着她。

第31章

三个月后。

“邵熠骞。”

付佳宁在不远处,叫了他一声。

邵熠骞走近才发现,付佳宁的左肩下撑着一根拐杖,而她的左腿好像出了问题。

大概在两三个月前,在塌桥的地方见到她的时候,这条腿还是好好的。

“残了。”付佳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那条残腿,眸光暗淡下来,没有隐瞒道:“出了点意外。”

作为她再次轻信岳修宸的代价。

根本就没有什么前妻要找他麻烦的戏码,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。

当时付佳宁离开北京的时候给了岳修宸一笔钱。

但是没多久就被他挥霍一空,没法生活的岳修宸又走回了原来的老路子。

傍上了北京的一个有钱人。

但是有钱人的家里、外面不止有他一个。

不想办法争宠,就会被丢掉,重新回到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。

只是,岳修宸在争宠的时候,弄伤了另一个被养着的男人的脸。

这件事让有钱人很生气,所以她的人就从北京一路跟着他,追到了重庆。

付佳宁的这条腿,就是被对方开车撞断的,以为她是岳修宸找的新靠山。

最后她也没保住岳修宸,让人把他带走了。

等警察抓到那个有钱人的时候,岳修宸已经成了一具发烂尸体。

不过她想,邵熠骞应该不会为岳修宸的死活伤心或难过。

毕竟是他活该。

付佳宁深吸口气,调整好情绪,勉强朝邵熠骞露出抹笑来。

“我来是想跟你说,我今天晚上就会回北京。”

邵熠骞点点头,说道:“路上顺利。”

和付佳宁预想的一样,邵熠骞对她不会有任何挽留。

但即使是已经知道的结果,真的再发生一遍,也会觉得心里发空的难受。

更别说,她现在残了条腿,更不该缠着邵熠骞。

她故作轻松的扯了扯嘴角,像是无意似的问道:“你什么时候……”

邵熠骞笑笑,委婉的拒绝道:“我应该不会再去北京了。”

付佳宁的目光落在邵熠骞无名指上的戒指,她苦涩的动了动唇,“好,我知道了,祝你幸福。”

良久,付佳宁才在邵熠骞的无话中做了告别,“我走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付佳宁深深看了邵熠骞一眼,缓缓转身。

明明艳阳高照,付佳宁却像是和邵熠骞回到了几年前北京降雪的日子。

那天邵熠骞向她求了婚,说他们两个永远会在一起。

雪不停地落,两个人好像就那样白了头,再也没有分开。

“她跟你说了些什么?”邵熠骞的耳边一轻,梁苑晗温柔的声音落了进来。

她的手指熟练地穿进邵熠骞的五指间,牢牢抓住。

两枚婚戒像是相互有磁力般,紧密的贴靠在一起。

“又想让你跟她走?”

邵熠骞看向付佳宁离开的方向,说道:“我已经拒绝她了。”

梁苑晗低头盯看着邵熠骞,“我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,下午就去领结婚证。”

“下午?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?”

“急,能不急吗?我等了二十八九年才等来个老公。”

邵熠骞想起梁苑晗的妈妈,同情地点点头。

“好吧,可怜你从小没有老公,我们下午去领证。”

未来还长,他只需要不断爱自己,不断往前看……

——全文完—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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